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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于軾的八十自述:我的經濟學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
2010年02月10日 09:24 來源:文匯報 發(fā)表評論  【字體:↑大 ↓小

  我原來是學理工的,作為一名經濟學家,許多經典著作我都沒看過。我的國學基礎也只限于《論語》、《古文觀止》中的十幾篇,所以我在寫文章時極少引經據(jù)典。也正因為如此,我的知識不是抄襲之作,不是食古不化,更不是販賣外國的原著。我之所以能取得學術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和結交的朋友有關。

  ——茅于軾

  我的爸爸媽媽

  我爸爸名叫茅以新,媽媽名叫陳景湘,都是1902年出生,爸爸比媽媽大6個月。爸爸活到1990年,媽媽活到1992年。媽媽生了我們4個兄弟姐妹,我是老大;老二叫茅于杭,是清華大學自動化系的教授;老三叫茅于蘭(女),是首都師范大學外國文學系副教授;小弟弟叫茅于海,是清華大學無線電系的著名教授,后離職去了美國從商。

  我的祖父叫茅乃登,是清朝時江浙聯(lián)軍革命軍總司令部秘書部的副長,曾著文《江浙聯(lián)軍光復南京》,記述了1911年9月響應武漢的辛亥革命的起義。他死得很早,沒給我留下什么印象。但我的祖母曾經教我寫字,每天要我寫一張大字,她在上面批圈,每批一個圈就給我一個銅板。我直到今天仍對書法有興趣,寫的字居然能夠賣錢。應該說,祖母對茅家的興起有很大的貢獻。因為她很重視子女的教育,她的3個兒子都是留學生,這在當時是極不簡單的事。

  我父親畢業(yè)于上海交通大學機械系,后去美國普度大學留學,又去了加拿大實習,再從歐洲經過西伯利亞回國。在杭江鐵路(浙贛鐵路的前身)工作,從那時起,爸爸就在鐵路上工作了一輩子。1950年他從廣州調到北京,任鐵道部機務總局的副局長,還當過政協(xié)委員,待遇按副部級安排。

  我媽媽一生多病,在家庭經濟拮據(jù)的條件下,竭力維持全家的生活,保障子女的健康和教育。由于我的父系和母系都是知識分子家庭,而且都有留學生的背景,所以我們的家庭教育是自由、平等、開放的,且崇信科學。

  學習和教育

  我上的頭一所學校是杭州獅虎橋小學。那時候我只有5歲多,只記得有一次我犯了錯誤被校長叫上講臺受訓,我不服氣,用小腳踩校長的鞋子以解氣。校長倒也沒有認真,哈哈一笑了之。后來父親的工作調動,就去了蘇州、南京、衡陽等地上學,最后在重慶南開中學畢業(yè),是46級的校友?偟膩砜,這12年的小學中學一共上了13個學校。

  我在學校的成績很一般,都是勉強及格。但是我對課外讀物有興趣,在小學四年級時就看科學雜志。在初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對天文學產生了興趣,經常和幾個同學談天文學的問題,因為頻繁轉學,學習很受影響。

  對我影響最大的是在上海交大的四年教育。這四年的特點是老師好,聽得懂,而且專業(yè)課全部用英文,做習題、考試都用英文,我的英文主要靠在上海交大這四年培養(yǎng)起來的。在交大學的力學、數(shù)學、熱學、機構學(現(xiàn)在叫機械原理)都非常有用,甚至影響到我的人生觀。

  大學畢業(yè)后,我自己十分重視學習,天文地理無所不學。1955年,我調到了鐵道科學研究院,需要更多的知識,從那以后我堅持自學,至今不斷。我看的書中以數(shù)學方面的書最多,另外還學了空氣動力學、計算機和數(shù)值計算(我在20世紀60年代初就開始用計算機了,用于給試驗數(shù)據(jù)加工分析)、燃氣輪機,還學了俄文,都是很難啃的學問。近來看的書都跟經濟學有關,另外感覺自己歷史方面的知識太缺乏,因而看了不少歷史書。鐵道科學研究院有很好的學習環(huán)境,給研究人員提供系統(tǒng)的課程。我聽數(shù)學課至少有四年,但是因為沒有人指導,有些課費了很大的勁。我的數(shù)學基礎對后來推導擇優(yōu)分配原理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改革開放以后,我有機會去哈佛大學做訪問學者。在哈佛大學我聽了三四門課,但沒學到新東西,只有一門講稅務的課,覺得頗有收獲。那時候國內還沒有“稅”的觀念。在國外,我的主要收獲是了解國際上的學術動態(tài),結交了不少大學者,特別是明白了如何將學術研究和政策研究結合起來。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的出版物是我特別喜歡看的書,至今未斷。

  1990年,我應聘去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作客座高級講師。這是公開招聘競爭上崗的。我能夠獲得這個職位跟我認識他們經濟系的主任有關。在哈佛大學時,我們在加拿大的一次國際會議上相識,他知道我的經濟學水平,所以請我去。我在那兒講三門課:經濟學專題、經濟計劃、環(huán)境經濟學,都是研究生的預科課程。我的月薪按當時的匯率合3000美元,交掉1000美元的稅,還剩下2000美元。一個中國人,沒有學過正統(tǒng)的經濟學教育,沒有博士學位,卻能夠在西方國家的大學里教主流經濟學,這不但在當時是獨一無二的,恐怕至今也是鳳毛麟角。

  愛人趙燕玲

  我的愛人趙燕玲出生于大戶人家。她的祖父和外祖父都是開織造廠生產綢緞的,改革開放以后還有人問他家要過去織出的樣本。

  她家和我家不一樣,日寇侵華時我們茅家全都跟著國民黨撤退到了內地,因為不想做亡國奴。但是他們趙家全都留在了淪陷區(qū),因為做生意的人不在乎當局的是什么政權,能夠有生意可做就好。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那時候她父親正在張家口開蛋廠,因為戰(zhàn)爭,于是賣掉了廠回蘇州。她是家里頭一個孩子,長得漂亮,又體弱多病,所以是家里最嬌的嬌小姐。她有四個妹妹,兩個弟弟,但是她集全家寵愛于一身。

  她是我的遠房親戚,是我舅媽的女兒的舅媽的女兒的舅媽的女兒。我稱之為舅媽的女兒的三次方,反過來,我是她姑媽的兒子的三次方。我頭一次看到她的照片,就是我舅媽的兒子偷來給我的。以后又弄來一張,比較胖了一點,我見到之后當然羨慕不已。

  她的出身對她一生有很大影響。雖然她沒有念大學,是中專畢業(yè),但是人們都說她是大家閨秀,說她氣質非凡。她從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到一家之主的賢妻良母,又到孫兒繞膝的古稀之年,一貫保持著秀麗端正、雍容華貴的風度。

  她的戀愛故事可以寫一本書。在無錫助產學校時同時追求她的有五六位男士,包括她的老師和醫(yī)院里的醫(yī)生等。她畢業(yè)之后之所以來到齊齊哈爾,也是因為追她的人太多,不好擺平,索性遠走他鄉(xiāng)。那時候我只跟她見過3次面,她敢于去幾千公里之外的地方,只能說是緣分。當然,也許跟我的表現(xiàn)有關。她爸爸看見我寫給她的信,稱贊我的字寫得好。之前的一年,我在中國科學院的《科學通報》上發(fā)表了一篇名為《對鄭錫坤作業(yè)法“動能闖坡”的研究》的文章(此文我得了相當于兩個月工資的稿費)或許也有關系。

  1954年她到了齊齊哈爾,成為齊齊哈爾最吸引人的明星。管理局周末的舞會總少不了要她去,甚至是指名道姓一定要她出席。如果碰上她值班,局長會告訴醫(yī)院院長給她調換班次。到了北京以后她同樣驚動了北京城,王府井三家最大的照相館,在櫥窗里都掛她的照片(不論她在蘇州,在上海,照相館無例外地都掛她的照片),有人說她是傾國傾城,并不為過。

  光說她的美貌遠不是她的全部,她懂得人的心理,善于表達,善于溝通,而且非常能干。她為全家人織毛衣,為全家做各式各樣的衣服,從襯衫襯褲到中山裝。她是助產士,接生過1000多個孩子,沒有出過任何事故,護士們都愿意跟她的班,她被評為鐵路局的先進工作者!拔母铩焙笏鞒旨覄,更是一顯身手,全家的伙食極大地提高;她給我理發(fā),自那以后我從來沒上過理發(fā)館,只除了在國外的兩年她不在身邊。

  朋友成就學術

  我原來是學理工的,所受的基本訓練是在理工方面。我對所學的力學、電學、熱力學、數(shù)學都認真地下過工夫,可以說是達到了融會貫通的程度。但是作為一個經濟學家,我的基礎很差。許多經典著作我都沒看過,像《國富論》、《就業(yè)、利息和貨幣通論》、《資本論》都沒有認真讀過,更不用說洛克、康德、羅素、弗洛伊德、韋伯、柏拉圖、培根、黑格爾的著作。我的國學基礎也只限于《論語》、《古文觀止》中的十幾篇,加上零零碎碎的《史記》、《孟子》等。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所以我在寫文章時極少引經據(jù)典。反過來說,正因為如此,我的知識不是抄襲之作,不是食古不化,更不是販賣外國的原著,這些惡名都安不到我的頭上。

  我之所以能取得學術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和結交的朋友有關。我們互相交流,彼此得益。其中主要有王國鄉(xiāng)、楊小凱、宋國青、張維迎、盛洪等人。

  我的學術成就大體上可分為前25年和后35年。前25年主要是在鐵道機械、牽引動力方面;后35年則在經濟學、人權、道德、制度方面。

  當“文革”接近尾聲時,工廠領導照顧我回鐵道研究院作助勤,我等于就回了家;氐奖本┖,我在鐵道研究院的運輸經濟研究所做助勤,從事鐵道經濟研究。

  我在這一段時間里推導出擇優(yōu)分配原理,完成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理論成就,那時我正好50歲。我領導運輸所經濟室的學術工作,很有聲色。我還給研究生開數(shù)理經濟學的課(宋國青、張維迎、王國鄉(xiāng)都來聽過我的課),給室內同事開概率論的課,去北京經濟學院開數(shù)理經濟學的課,我完全確立了自己的學術地位,我的研究領域越來越超出運輸經濟。

  我常講,我的經濟學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這個發(fā)現(xiàn)過程就是推導擇優(yōu)分配原理的過程。我寫的《經濟學的數(shù)理基礎:擇優(yōu)分配原理》一書就是用獨一無二的方法解釋了微觀經濟學。其特點就是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用非線性規(guī)劃討論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并得出需求曲線和供給曲線,從而建立了微觀經濟學的基本框架。

  摘自《八十回望》岑科、傅小永、郭玉閃、周克成 等 編著 暨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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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實施高溫補貼政策已有年頭了,但是多地標準已數(shù)年未漲,高溫津貼落實遭遇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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