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送L回家的路上,她說要給兒子帶點吃的回去。這個時候只剩下威靈頓街的翠華茶餐廳才有吃的賣。到了那兒,街上站著很多人,還以為有事情發(fā)生。L說那里是蘭桂坊,問我要不要走走,于是兩個從來不在深夜游蕩的女人挽著手走進了人群里。
蘭桂坊的路車子都不能進入,街道上都是人,路的兩旁是一間間大門洞開的酒吧。每家酒吧的音樂都開得很大聲,這里的客人大多數(shù)是老外。有的拿著酒瓶在街上笑鬧著,有的站在吧臺邊喝酒聊天,吧里的男女跟著音樂節(jié)拍隨意地扭動著。我因為剛赴晚宴,穿著裙子,戴著鉆飾,夾著包包,一派斯文,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感到很不安?斓铰返谋M頭時,我跟L說,有一年除夕夜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條街道,踩死了很多人。L兩手比劃著:“蘭桂坊是個U字形的路。”在U的底部沒出口,兩頭的人都往那里擠,才會發(fā)生慘劇。真慚愧,來到香港這么多年,居然不如初來乍到的L了解香港。不過,她是作家,向來觀察敏銳而且好奇心強。
回想起出事的那夜,正在拍《東方不敗之風(fēng)云再起》(1993年)。我站在水中搭起的木臺上,轉(zhuǎn)身揮舞著東方不敗的大衣袖,同時手掌向外用力發(fā)功,一次又一次,下半身都給弄濕了,冷得不得了。在這樣的大節(jié)日還要開工,心里蠻不是滋味的。還好導(dǎo)演在十二點以前放我回去。
回到灣仔的小公寓,剛洗完澡,換上雪白的晨褸,就聽到滿街的喇叭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時鐘指著十二點,我想這應(yīng)該是迎接新年的來臨。怎么料到,這竟然也是蘭桂坊枉死青年的喪鐘。
“青霞!”L推了推我,打斷了我的回憶!澳沁呌袃蓚位子!盠發(fā)現(xiàn)在“一九九七”大招牌隔壁酒吧的吧臺有兩個凹進去的空位子,我們高興地擠進去對坐著,叫了兩杯咖啡酒加奶。我喜歡坐在街邊看人,但是又怕有狗仔隊,也不好意思一把年紀還擠在這里,更怕耳朵上吊著的兩顆大鉆石太招搖有危險。L耐著性子安撫我:“你跟我在一起人家不會亂寫的。”又說,“我們面前站的一排老外都是男同志,這里沒有一個人在看你。”過了一會兒,L指著對面街道:“你看那位老太太!”她正彎著腰吃力地搬紙箱。兩個世界的人在同一個環(huán)境下,誰也看不見誰。老太太專注地工作,年輕人在星期六的夜晚,放下一切,盡情狂歡,哪管什么金融風(fēng)暴、大海嘯。
老太太經(jīng)過我們這邊的時候,我見L在掏口袋,趕忙把剛找回來的幾張鈔票塞在老太太手里,L說:“可是她不是乞丐!崩咸豢翰槐埃彦X收下,笑著說“謝謝”,轉(zhuǎn)身離去繼續(xù)工作。
我瞥見對街左前方有位男子,右手放在背后,臉上沒有表情,也沒往我們這邊看。我說:“來了!”把臉轉(zhuǎn)向一邊!笆裁矗俊薄肮纷嘘!”“你怎么知道?”我說我聞都聞得出來。“是不是要讓他拍?讓他拍我就轉(zhuǎn)過來!蔽艺f。L文章寫得好,戲也演得不錯,她指著對面大樓上面的英文招牌要我看,我們抬起頭望著同一個方向,狗仔隊雙手拿起相機,咔嚓!咔嚓!咔嚓!按了三下就消失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L傷感地說:“我們知道的太多了!薄八麄冎赖囊膊簧伲麄冎赖奈覀冞不一定知道呢。”我說。“我說的是人生!盠突然靜下來。一路上我們沒怎么說話。車子抵達她海邊的家,L拎著一袋由翠華茶餐廳買給兒子吃的魚旦河粉、熱奶茶、豬仔包。
“珍重!”我們在晚風(fēng)中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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