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很多大學畢業(yè)生在目前就業(yè)形勢面前舉手無措,憂愁犯難。其實就業(yè)難并不始自今日。75年前的清華大學畢業(yè)生季羨林也曾面臨就業(yè)難的窘況。季羨林曾經著文詳細回憶自己的那段經歷。他是怎么解決這一難題的呢?他是先就業(yè),然后尋找新的機會。這種做法對當今即將畢業(yè)的學子或許可以起到參考作用。
留學無望,飯碗難搶
1934年夏,季羨林在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德文專修科畢業(yè),成績是4年全優(yōu)。但橫亙在23歲的天之驕子面前的是兩大難題:其一,季羨林大學畢業(yè)之時,在濟南黃河河務局當小職員的叔父正好失業(yè),一家人生活沒了著落,家庭經濟實際上已經破了產,貧窘之狀可想而知了。其二,當時大學畢業(yè)生就業(yè)并不容易,尤其是學人文社會科學的受歧視,找工作就更難。從1933年下半年開始,季羨林就經常憂慮畢業(yè)之后的去處。
出路有沒有呢?當然有,那就是找靠山和出國。
季羨林出生于濟南的小戶人家,沒有什么大官的社會關系。他也沒有像他的清華同學那樣,去找南京國民政府的要員們。他吹拍乏術,只有等待命運的安排。
季羨林當然也想出國留學,但以他的家境,私費留學根本沒有可能,而官費留學,更是不可能,因為當時只選理工科學生,社會科學受到歧視,出國留學希望甚微,只得四處奔走去找工作。但找工作又碰了釘子,他陷于極端痛苦之中?斓角锾炝耍帮埻搿边沒有拿到手,如何向家人交代呢?季羨林形容自己的心情:總而言之,我大學一畢業(yè),立刻就倒了霉,留學無望,飯碗難搶;臨淵羨魚,有網難結;窮途痛苦,無地自容。
正在無路可走之時,一個意外的機會來了。山東省立濟南高中(也就是季羨林高中三年級的母校)的校長宋還吾先生托人邀請季羨林回母校教國文。這對季羨林來說,真好像是大旱之年遇到了甘露,使他絕處逢生。原來,季羨林在大學期間寫的散文,有一些發(fā)表在頗有權威性的報刊上,在全國已有了點名氣。在母校老師們的眼中,憑這幾篇散文就足以把他當成作家。而當時的邏輯很簡單,既然是作家,自然能教國文。可季羨林心里直打鼓,要教國文,就要把學的莎士比亞、歌德,換成屈原、李白和杜甫,一時間換得過來嗎?既然飯碗還沒有拿到手,也就只有橫下一條心了:你敢請我,我就敢去!
初為人師,如履薄冰
到濟南高中教書,季羨林考慮最多的就是“面子”問題,因為當時中學生頗有“架”教師的風氣。所謂“架”,就是把不稱職的老師趕走。自己會不會也被“架”?但為了飯碗,也只好讓面子退居二線了。他當時的想法是:我反正是瘸子掉在井里,撈起來也是坐。
山東省立濟南高中是當時全山東唯一的一所高級中學,師資隊伍實力雄厚,工資待遇也很高。國文教師的待遇更是優(yōu)渥,每個月可以掙到160塊大洋,是大學助教的一倍。當時大學教授的薪金是320塊大洋。
原來只是以為由于幾篇散文出了名才被邀去濟南高中教國文的,但進了學校之后,才知道個中原因并不是這么簡單。
從其他教師的談話中,季羨林才了解到,原來是校長宋還吾想把本校的畢業(yè)生組織起來,好在“對敵斗爭”中助他一臂之力。
當時山東中學界搶奪飯碗的搏斗是異常激烈的。常常是一換校長,一大批教員也就被撤換。每個校長身邊都有一個行政班子,教務長、總務長、訓育主任、會計等等,一應俱全,好像是一個內閣。外圍還有一個教員隊伍。這些人都是與校長共進退的。這時的山東中學界有兩大派系:北大派與師大派,兩者勾心斗角,爭奪地盤。
在這樣復雜的環(huán)境之下,季羨林進了濟南高中的大門。他深知自己能吃幾碗干飯,所以進校時,心虛是在所難免的。他如履薄冰地走上了濟南高中的講臺,拿起了國文課的教鞭。
倉皇之際,柳暗花明
對于季羨林這樣一個剛從西洋文學系畢業(yè)的年輕大學畢業(yè)生來說,教國文怎么會應對自如呢?
幸好,季羨林在這段時間里,還繼續(xù)寫散文。有一篇寄給鄭振鐸先生,他當時在上海主編《文學》,立即刊登了。而且鄭先生還寫信來,說他正在編一套叢書,要把季羨林的散文編成一個集子,在叢書里出版。只是時間太緊,集子沒有編成。此外,他還在一家大報上主編一個文學副刊,可以為學生刊登一點好文章。這樣一來,季羨林自然在學生中很有威信,且對學生極有吸引力,再加上他年齡與學生相仿,沒有什么架子,不擺“師道尊嚴”,把學生當成自己的伙伴,因此,與學生的關系相處得很好。
春夏之際,正是中學教員最緊張的時候。在教員休息室里,經常聽到一些竊竊私語:“拿到了沒有?”不用說拿到什么,大家都了解,這指的是下學期的聘書。有的神色自若,微笑不答。這都是有辦法的人,與校長關系密切,或者屬于校長的基本隊伍。只要校長在,他們決不會丟掉飯碗。有的就神色倉皇,舉止失措。這樣的人沒有靠山,飯碗掌握在別人手里,注定是一年一緊張。
夏天的濟南高中,景色更美了。但上中學時便有“詩人”之稱的季羨林,這時卻一點詩意都沒有,優(yōu)美的園景不再引起他的注意。他的耳邊,似乎只有一個聲音:“拿到了沒有?”
突然,一個意外的消息從母校清華大學傳來:文學院院長馮友蘭教授同德國洽談,促成清華大學與德國的大學建立了交換留學生制度,與德國學術交換處簽訂了一份合同:雙方交換研究生,路費、制裝費本人負擔,食宿費相互由對方負擔。
德國留學生在中國每月30塊大洋,中國留學生在德國每月120馬克,條件對雙方來說都不理想。
在德國,120馬克也只能勉強支付食宿費用,而官費德國留學生每月有800馬克,那就比較富足了。季羨林抓住了這次機會,雖然只有120馬克,但是畢竟實現(xiàn)了自己的出國夢。
蔡德貴
(摘自《揚子晚報》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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