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北京東安市場“東來順”已馳名遐邇。但與此同時頤和園萬壽山下也有一家回民館,飯菜與東來順不相上下,可惜地方偏僻,未能享有與“東來順”同樣的聲譽。
這家飯館位于西苑街里,偶爾到頤和園的游客,當(dāng)然不知道,可是老北京人,尤其是清華、燕大的師生們都經(jīng)常光顧。燕大距離那家飯館更近,不少師生都愛去那里會餐。連司徒雷登和一些美籍教授,也都在那里招待過海外來客。
這家飯館坐北朝南,面向西苑營北轅門。五大間店房,古老的木架結(jié)構(gòu),南北兩面都是花窗戶,明窗凈幾,幽雅清靜,置身其間,一杯獨酌,眺望窗外街景,恍如處身于“清明上河圖”中的菜館酒肆。冬季店內(nèi)燃著門頭溝硬煤的火爐,爐口冒著尺許高的熊熊火焰,溫暖如春。常去那里的熟主顧,以其與“東來順”相似,竟直以“東來順”呼之,其本來的字號卻叫不響了。
這家飯館的拿手菜“炸羊尾”、“他似蜜”、“黃烤牛肉”和“砂鍋散旦”的色香味,比真正“東來順”的還好。此外,隆冬季節(jié),戶外飄著鵝毛雪片,三五知已圍在火爐旁,右腳踏在板凳上,左手端著佐料碗,右手執(zhí)長筷,翻弄著烤肉篾上滋滋冒油的肥嫩羊肉片,聞著滿室散發(fā)著的微帶膻味的肉香和燒火的松木香,著實使人陶醉。幾片烤肉下肚,呷上幾口蓮花白,酒醇厚,肉噴香,飄然欲醉。在這風(fēng)雪野店里吃烤肉,情趣更勝過去城里的“烤肉宛”或“烤肉季”。
盛夏時,從頤和園龍王廟天然游泳場游水歸來,往往是饑腸轆轆,便繞道奔“東來順”而來。坐在靠北窗的飯桌上,要上兩碗麻醬面,在白條面的面碗內(nèi)澆上麻醬、醋、蒜,拌入菜碼;雪白的面條,米黃色的麻醬、鮮紅的番茄、翠綠的黃瓜絲和紅豆末,色彩鮮艷,味道清香。
記得有一年寒假期間,我去鄉(xiāng)村訪友,歸途,鵝毛大雪滿天飄灑。頂朔風(fēng),冒飛雪,難辨方向,幸有玉泉山寶塔和萬壽山排云殿在望,才未迷失歸路。此時此景,恰似“風(fēng)雪山神廟”的林沖,跌跌撞撞。一見“東來順”門面迎在眼前,馬上向那飯館沖去;進(jìn)得店門,我已成雪人。在飯桌前坐定。然后對著火鍋品嘗涮羊肉的美味,適才雪中趕路的狼狽相,早已忘在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