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中的關(guān)公戲是惹人喜愛的,因為千百年來關(guān)羽在人們心目中是個神化了的人物。一部《三國演義》膾灸人口,關(guān)公戲的演出也特別吸引人。關(guān)公戲被稱為紅生戲;過去還有紅凈戲,兩者是不一樣的,現(xiàn)在則統(tǒng)由紅生演了。
記得早年在北方,看過一個唱京戲的草臺班,有個女演員能唱程派《六月雪》,還有個紅生演員專演《古城會》、《水淹七軍》等關(guān)公戲。草臺班臨別時最后一場大軸戲是《走麥城》,那天早晨戲院門口點燃起香燭煙火,香煙繚繞,這是向關(guān)公在天之靈祈禱,免得演關(guān)公遇難的戲褻瀆神靈。戲院處在鬧市中心,在戲院門口走過的人看見那繚繞的煙火,就知道晚上要演大戲,所以開戲時已擠的人山人海。那個演關(guān)公的演員是個倒了嗆的蹩腳演員,綠戰(zhàn)袍也已破舊不堪,但是人們看得津津有味。
后來,我在上?催^小三麻子(李吉來)演的《古城會》。那是在一家堂會上,小三麻子當然比草臺班那位演員要高明得多,特別是《訓弟》一折,臨下場時張飛向他作揖,他一回頭,生氣地一甩袖了,這些印象現(xiàn)在回憶起來還能記得。
再往后,我在北京看得比較多的則是李洪春演的關(guān)公戲了。他演的《灞橋挑袍》、《古城會》、《水淹七軍》、《單刀會》等關(guān)公戲我都看過。李洪春曾隨三麻子(王鴻壽)學戲,三麻子教他的第一出戲是《古城會》。三麻子曾參加過太平天國軍隊,演過《洪楊傳》的京城。那出從前有名的武生戲《鐵公雞》是后來汪朝政府據(jù)《洪楊傳》纂改成的;至于真正的《洪楊傳》,已經(jīng)失傳了。李洪春博學,戲路子寬,他幾乎和所有的名演員都配過戲,當代不少武生演員出自他的門下,尤其演關(guān)公戲的,大都是他的學生。
還有一個演員,李萬春,很年輕時就演關(guān)公戲。他武功很好,嗓音也亮。演出《古城會》關(guān)公斬殺蔡陽的偏將時,李萬春大刀左掄右砍,偏將門紛紛倒下,有尸橫遍野的感學;而演《華容道》時,他引吭高唱,聲震全場,很有唱工老生的味道。時光悠悠,歲月流逝,上述的著名紅生演員幾乎都作古了,只有李洪春還健在,報上不時看到他的消息,屈指算算,也該是九十老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