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wǎng)9月26日電 臺灣中時電子報今日刊登彭蕙仙的文章《色如流水戒無痕》,原文摘錄如下:
“哦,還有,你的戒指!睆埫貢统鰪奶貏(wù)王佳芝身上搜來的鉆戒,對著易先生意有所指!斑@不是我的戒指!币紫壬鸬面(zhèn)定。六克拉的“鴿子蛋”便兀自在桌子晃動著、一直不停地顫動。
李安的空間
這一段,張愛玲的小說里自然沒有;李安的電影總是比原著小說多很多,也強烈很多。特別是,《色,戒》是非常不典型的張愛玲,毫不華麗飽滿、太多字里行間,于是,就給了李安極大的空間;李安明白極了,如魚得水。
李安為《色,戒》增色的,不只是那三場霹靂床戲,而是原著里幾乎沒有著墨的所謂“愛國主義”,以及,連張愛玲都未曾領(lǐng)略的“女性主義”;這真的很妙。
因為李安成了“臺灣之光”,所以“臺灣政府”對《色,戒》從上到下一致鼓掌,“新聞局長”謝志偉當(dāng)然是看過電影的,也說了不少贊美的話,但他如果也同時看過了張愛玲的原著,不知對李安增加的“中國不能倒”那一大段激憤情節(jié),對李安念念不忘的“那段歷史”,有什么“感覺”,會不會嫌李安也太多事了些?
在張愛玲的這篇小說里,“國家”并不重要、“愛國主義”輕描淡寫;于她,王佳芝不是為了要愛國才參與“接近大漢奸、刺殺大漢奸”這項行動的,好吧,至少,一開始,不是那么強烈的愛國意識引導(dǎo)著她,如果有,充其量只能說是當(dāng)時的一種社會集體氣氛拉著她;但是讓她愿意往事情的核心里走的,張愛玲寫得含蓄、李安無暇顧及、王力宏演得不到位,是“鄺裕民”,是這個王佳芝在朦朧中最初的情欲對象。接近莫名其妙的易先生只因為,王佳芝以為,這是到達鄺裕民最有用的辦法。
被寫淡了的鄺裕民
只可惜,張愛玲太討厭鄺裕民,而李安也只想透過他表達他自己潛在的一種家國情懷,因此兩個人都拒絕承認鄺裕民是王佳芝生命騰升或者墜落的關(guān)鍵,再加上,這種層次,王力宏是不可能演得出來的,因此鄺裕民就黯淡了許多,只能非常忠實地表現(xiàn)出“幼稚天真的愛國大學(xué)生”這個層面,于是,讓整個“刺易事件”變成了一場鬧劇,鬧的不只是嚴謹正統(tǒng)的特務(wù)系統(tǒng)運作邏輯,鬧的,更是王佳芝的人生。
王佳芝對鄺裕民的恨,張愛玲點到為止,但仍舊明確強烈,李安則明顯將之轉(zhuǎn)弱為怨甚至為嗔,力道衰竭到不能成為動機,以至于電影必須更強化王佳芝對與易先生之間的情欲耽溺,“性”這件事情從“程序”變成了“事件”,也因此,李安必須讓電影出現(xiàn)那樣激昂凜冽、槍林彈雨的床戲,用直接的強悍說服所有的人:事情是這樣發(fā)生的,而且偏偏也不得不這樣繼續(xù)。痛并快樂著,此外不堪行;這可能是一部分李安觀眾對這件事情的認知。
王佳芝從被動到主動
從這個角度來看,李安簡化了王佳芝。“到女人心里的路通過陰道”,張愛玲原著里的這句話,并不只對易先生有效,只是張愛玲讓這句話未能實踐的部分所增加的王佳芝的心理張力,李安未再深耕,但李安聰明地用了另一件事情補強,而且恰恰好是非常適合用視覺呈現(xiàn)的部分,那就是王佳芝與易先生主、被動位置的變化,簡單說,就是李安以一個男性的角度向女性致敬,至少,是傳遞一分善意與理解;這一點,身為女性作家的張愛玲卻在此小說中吝嗇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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