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噪一時的“會所”制
到臺東縣卑南鄉(xiāng)建和部落拜訪頭目哈古,大門洞開,卻“尋隱者不遇”。我們走出門來,欣賞村中隨處可見的木雕和壁畫。樸拙的木雕,有的以卑南古老傳說為題材,有的是族人狩獵場景的“定格”,還有的是婦女兒童的“寫真”,陪同的導游何先生告訴我們,大多數是哈古的手筆。壁畫則多是人數眾多的歌舞場面,色彩艷麗、趣致可愛。
總人口約1萬人的卑南人,主要居住于臺東市及臺東縣卑南鄉(xiāng)一帶。其文化特色中,以斯巴達克式的“會所”制度著稱。早年間,卑南男子在十二三歲時就要進入少年會所,接受生活禮儀、神話傳說、族群歷史、手工藝及狩獵戰(zhàn)技的訓練,可以說,少年會所就是卑南少年的“學!。從少年會所“畢業(yè)”后,進入青年會所,接受為期3年的“苦刑期”訓練,不管任何季節(jié)都赤裸上身,只圍一條短裙,不準與異性交談,還要從事服侍長老、煮飯、砍柴、挑水等粗重工作。過了這3年,才能成為真正的“青年”,可以戴花冠、穿漂亮的衣服、結交異性朋友,并走向婚姻。
歷史上,人數居于少數的卑南人曾在東臺灣的“原住民”族群中居于強勢地位。有學者認為,原因之一就是他們重視對部落青少年男子的訓練,使部族的整體戰(zhàn)斗力過人。
世事變遷,卑南人的“會所”制度也曾湮滅在現代文明的大潮中。目前,青年會所制度已基本消失,少年會所則在某些部落被重建。原部落首領長老、頭目的地位也因部落而異,在有的部落,里長的職權有凌駕傳統(tǒng)部落領導人之勢;有的則相反,頭目的地位依然居高不下。
多才多藝的哈古頭目
建和部落的哈古,就是部落中頗有威望的頭目。次日,我們二度登門,終于見到了這個部落的第69代頭目,也是頗有名氣的木雕藝術家哈古。哈古家的鐵門外,高懸一塊寫著“部落教室”的木匾,這里既是他的家也是工作室,還是他向族人傳授技藝的地方。院內布置得頗有藝術家氣息,鐵藝木雕點綴在花花草草間,自制的燈具、桌椅絕對是“只此一家,別無分店”,高大的木瓜樹果實累累,刻了一半的木頭飄出陣陣清香。
哈古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在卑南語中是“棺材”的意思。父親年過不惑才有他這個兒子,此前的兄姐們都不幸夭折了。父親便給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希望能借此逃過閻王耳目。哈古的漢族名字叫陳文生。
“我的木雕從來不先打草稿,都是邊想邊刻!鄙泶└褡右r衫、頭戴棒球帽的哈古看上去完全不像年近七旬的老人,頭腦清晰,思路敏捷。
哈古從小就顯示出繪畫方面的天賦,在臺東農校讀書時,班上的壁報幾乎都出自他的手筆,畢業(yè)后,他務過農,也經過商,艱難地維持著生計。
“生意失敗,就閉關,免得出去被人笑,心想做一些什么東西呢?畫畫不是我們‘原住民’的傳統(tǒng),‘原住民’沒有文字,但刀和漂流木都是我們生活中所特有的,所以選擇了木雕。”
47歲那年,他開始雕刻拾來的漂流木,從最初的無人賞識,到后來自成一格,獲獎無數,歷經周折,頗為傳奇。
“我的作品是祖先借助我的手呈現出來的!北Ш⒆拥膵D女,恩愛的老夫妻,部落的傳說,祖先們耕作、狩獵、紡織的情形,臺灣各少數民族兄弟姐妹的群像,哈古的每一件作品的背后,都有一段動人的故事。這故事來自他兒時的記憶,來自族人的生活,來自對祖先的敬意。
“我要把我們祖先的傳統(tǒng)美德延續(xù)下去,向大眾展現他們的精神,讓我們時時刻刻以一種感恩的心情面對祖先。這是頭目的任務,我必須自己做出榜樣,喚起同胞對祖先的敬意。我所有的工作、所有的精神,都只有一個目標,就是不忘自己的祖先,并讓他們得到他們應有的尊嚴!
“我向來很清楚我是在做文化工作,不是和別人競爭、比賽。我是想通過我的雕刻留下祖先的精神,祖先的生活有規(guī)律、敬老尊賢、尊重自然、扶助弱小……這些文化要留下來。我要對這個文化有交代,要不然就白活了。”作為頭目的哈古,對身上的責任有清醒的認識,對人生亦有達觀的看法,他常說,“人活在世最有價值的事情就是讓別人感動,不是去批評人家!
卑南族名人張惠妹
哈古恬淡、平和的魅力折服著每一個走近他的人,2004年至2005年,任教于臺灣東海大學社會系的趙剛,和哈古進行了長達一年多的日常交往和豐富對話,寫成《頭目哈古》一書,以日記的形式如實地記錄了哈古睿智的言行、卑南人獨特的文化傳統(tǒng)及其在現代文明沖擊下的困窘、無奈和堅持。
《頭目哈古》在臺灣出版后,大受好評,被讀者稱為“文化傳統(tǒng)在‘現代文明’擠壓下曲折堅守的精彩畫卷”,2006年9月,大陸三聯(lián)書店也出版此書,通過哈古之口,卑南文化走入了大陸讀者的視野。
告別了“口述歷史者”哈古,我們趕往另一個卑南部落——泰安部落采訪。泰安部落沒有精彩的木雕,卻出了一位蜚聲兩岸的流行歌星張惠妹。真巧,泰安部落的頭目陳世計就是張惠妹的姨丈,此刻正帶領著村中男子重建被風災摧毀的“聚會所”。泰安部落幾乎家家都是漂亮的小洋樓,唯有竹屋茅頂的“聚會所”還能讓人看出這是一個“原住民”村落。提起張惠妹,身為姨丈的陳世計也視若平常,“我們卑南人歌唱得好的多了,她只是運氣好而已。但她是我們卑南人的驕傲,讓我們卑南人為更多的人所知。”本報記者 王 堯 聶傳清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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