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兩個月時間與盲女孩一起做了很多實驗,發(fā)現(xiàn)在完全漆黑的環(huán)境中,世界其實是很集中的。
●很喜歡與劉德華那場戲,我們倆再次相見,感情很細膩,還有我倆的激情戲,里面有他對于一個女人的愛和我的矛盾。
●我產(chǎn)量不高,一年就拍一兩部戲,但我希望每部戲都能有一些新的感受,有所收獲,對劇本要求很嚴。
●我不同意別人說王家衛(wèi)不懂表演讓演員胡來,大部分時候他還是蠻清醒的,特別是在細節(jié)中。
●《2046》里我演的角色個性反差特別大,張導也覺得這是我完成得最好的,他沒想到我可以演出那種刺痛人心的內心戲,他沒太夸我,但說突然覺得我成長了。
●我雖然沒有看過《清潔》,但仍覺得張曼玉得獎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中國女演員拿了這個大獎,是我們中國人的驕傲!
《十面埋伏》
很難得有一部電影可以這樣充分的表現(xiàn)她的才藝
記者:有人說這部片導演讓你發(fā)揮的空間特別大,你認為是這樣嗎?
章子怡(以下簡稱“章):很難得有電影可以充分表現(xiàn)你的才藝,像舞蹈,我有這樣一個基礎,他們給了我一個特殊的空間,知道我有這種完成的可能性。在醞釀人物時就留有這個平臺。導演,如果清楚演員具備某些特殊的才藝,如果角色需要的話,他們都會充分運用的,那就是一拍即合。
記者:采訪導演時他說這次特強調演員的情感,對你來說來自舞蹈動作和內心兩方面的戲哪個更難?
章:合在一起最難。演一個人不是只演外部的動作形體,要控制自己形體以外的靈魂,如能很好地結合在一起是最大的挑戰(zhàn)。
記者:你在這次角色創(chuàng)作前體驗了幾個月的生活,現(xiàn)在對“盲歌妓”的演繹達到了自己的要求嗎?
章:沒想過,我不太喜歡設定一個空間,很怕這樣做,往往不為人愿。我是做起來很賣命的那種,想得天花亂墜也沒用。
記者:一般眼睛是最能表現(xiàn)內心世界的,這次沒有了它的輔助如何表現(xiàn)內心世界?
章:這也是我為何渴望演盲人的原因。當我把自己當做一個盲人時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變慢了,我用兩個月時間與盲女孩一起做了很多實驗,發(fā)現(xiàn)在完全漆黑的環(huán)境中,世界其實是很集中的,完全要憑感覺憑身體與環(huán)境的接觸,那是你以前不曾考慮的,這是很大的一個體驗。我的人物情感世界更集中了!
記者:這種心怎么通過形體或動作去體現(xiàn)?
章:這不是一個容易完成的角色,我希望外界都是空的,盡量活在這個人物的情感世界里,我找到一個詞叫“人物靈魂”。《2046》過后我接了這兩部戲,《2046》也是讓我有種悟的感覺,帶來了對表演重新的認識,這幾部戲對我的訓練很集中也很全面,成長的步子相對以前大了很多。
記者:哪場戲最滿意?
章:很喜歡與劉德華那場戲,我們倆再次相見,感情很細膩,還有我倆的激情戲,里面有他對于一個女人的愛和我的矛盾。那場戲我和劉德華都挺喜歡的。
記者:你是怎么理解“盲歌妓”和“劉捕快”之間的感情糾葛?是否應對“劉捕快”有種責任感?
章:是“盲歌妓”不能放棄才釀成悲劇。如果她放棄與劉德華的感情就會跟金城武走了,但她有一種責任,正常的人也是這樣。可能感情淡了,但不能說走就走,現(xiàn)實生活也是這樣,你會有很多顧慮。
記者:生活中你也是這種有責任感的女人?
章:是。
記者:上次拍《英雄》時你說是在學習,這次成為女主角,有哪些經(jīng)驗可以借鑒?
章:不能說是某一部戲帶給我的,是一個積累,演員的成長是在時間和作品中,我感受很深,從一個不懂得如何拍戲成長到今天看到自己身上的能力去控制一個人物,是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積累,這個過程很寶貴。
記者:再次與張藝謀導演合作武俠片,感覺他與上次有什么不同嗎?
章:他很獨立。一個文藝片導演要依賴武術指導,上次是在摸索,這次我相信他完全有自己的想法,包括用袖子擊鼓,這看似不可能的事,而動作導演敢于去完成他的想法,令導演更自信?吹剿麆(chuàng)作力的旺盛,令人欽佩。
記者:張藝謀導演說他今后會商業(yè)藝術兩條腿走路,你也希望這樣嗎?現(xiàn)在接戲有要求嗎?
章:當然有標準,不一定是國際制作,你知道好劇本的選擇空間不是那么大,我每拿到劇本都很希望有驚喜!我產(chǎn)量不高,一年就拍一兩部戲,但我希望每部戲都能有一些新的感受,有所收獲,對劇本要求很嚴。
《2046》
她評王家衛(wèi)、張曼玉、梁朝偉,張藝謀評她
記者:當初接拍《2046》時,是與導演合作的新鮮感還是劇本吸引了你?
章:新感覺吧。沒有故事,只知道我演的人物是這樣的,但不知道整部片是怎樣的。
記者:對王家衛(wèi)導演這種“現(xiàn)場給劇本”的拍戲風格適應嗎?
章:適應。我跟他合作的時候很享受,他很放得開,讓我自己去做,我學到很多東西。
記者:你在現(xiàn)場表演時導演會給你一些提示嗎?
章:會,所以我不同意別人說王家衛(wèi)不懂表演,讓演員胡來,當然我們也有隨感覺去做的時候,但大部分時候他還是蠻清醒的,特別是在細節(jié)的處理上,這使我很受益。跟他合作就大膽地去感受他,把自己放輕松并投入到人物中,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雖然那幾個月很辛苦,每天用六七個小時做頭發(fā),再拍十幾個小時的戲,但我的狀態(tài)一直很好。
記者:他是否讓你發(fā)現(xiàn)了自己表演中一些陌生的東西?
章:是,人對自己的認識也不那么全面,不知自己還有什么能力。就像沒參加過萬米賽跑,你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你用心去試了,你就清楚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演戲也一樣,我沒演過像《2046》中反差如此之大的人物,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完成,但王家衛(wèi)覺得你有這個能力,我們不斷商量找感覺,我往他的要求走,人物立在那兒,就知道怎么往這個人物里加內容了。
記者:他會現(xiàn)場表演給你看嗎?
章:他有他的想法,他會跟你說大的感覺,比如他會說“這個人物表面上很驕傲自信其實內心是孤獨的”,那你就往這提示上走,但你要表現(xiàn)自信也有無數(shù)種方式,再找點感覺,他給你加一點,你自己再加一點,兩人不斷地填磚,配合膠片和時間,把這個人物壘起來。
記者:導演的功力對提升你的表演占幾成?
章: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幫忙,很難說占幾成。
記者:面對那么多好戲之人,你是否有壓力?
章:沒想過,那時也不知自己的角色,大家都是出于對導演的尊重去的,戲份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把它表現(xiàn)出來。
記者:梁朝偉說,拍《2046》越拍越有感覺,你覺得呢?
章:我也是,越來越能找到人物了,剛開始大家都不清楚。
記者:在戛納電影節(jié)上,昆汀說張曼玉最強的對手就是你,你落敗時感受是怎樣的?
章:她的獎來得太遲了,我為她高興,這是所有華人的驕傲。記得當年的《花樣年華》我也是在戛納看的,我覺得她當年就應該得獎。我還很年輕,還有大量角色沒演過,才拍了十部電影,所以拿這個獎還是太早了。
記者:但從單部作品來說,你的角色與她的比并不一定差。
章:你知道《2046》是個群戲,我雖然沒有看過《清潔》,但仍覺得張曼玉得獎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中國女演員拿了這個大獎,是我們中國人的驕傲!
記者:梁朝偉抱怨自己未得獎,你認為他演得怎樣,是否夠得獎?
章:不能說他丟了這個獎就不是一個好演員,評獎人就是這九個或十一個人,這不能決定什么,不是從此將誰打敗了,得了獎接下來沒好作品或不努力的話也沒用,相信梁朝偉還會繼續(xù)拍好戲。
記者:張藝謀導演說他在發(fā)掘演員表演能力方面不如王家衛(wèi),你怎么看?
章:兩個導演的方法不一樣。王家衛(wèi)是在尋找和探索的過程中去完成建立一個人物的;張藝謀導演是早早地就建立了這個人物。而且可能也與角色有關,《2046》里我演的角色個性反差特別大,張導也覺得這是我完成得最好的,他沒想到我可以演出那種刺痛人心的內心戲,他沒太夸我,但說突然覺得我成長了!妒媛穹肥窃凇2046》之后拍的,我當時把很多感覺放到后面的作品里,像開了竅。
《茉莉花開》、《貉府》
她認為,不論商業(yè)片還是藝術片,只要觀眾喜歡就是成功的。
記者:在《茉莉花開》中三個女性是三種人生態(tài)度,你更傾向于哪種?
章:傾向于上世紀80年代的那種吧,“花”就是挺獨立的,女人獨立了,有自己的生活事業(yè),不依賴于誰。
記者:這部戲的難度會在于要演三個年紀跨度大的女性嗎?
章:最大難度在于把握三個不同女人的不同性格和相同的地方,侯詠不想要三個完全不同的女人,這三代人即便是沒直系血緣關系的女人,但長年生活在一起,生活習慣也會相似,他希望把握不同之處又有相同點,這有難度。
記者:你對自己的表演滿意嗎?
章:我的空間如能再大一點人物會更飽滿一些。
記者:在戲中,“花”最終是選擇了生下孩子獨立撫養(yǎng)。而沒有做過母親的您,是如何把握這段戲的?
章:我看了大量的資料!
記者:《茉莉花開》在上海電影節(jié)只獲得了評委會大獎,理由是這部片太商業(yè)化,不夠藝術。您覺得呢?
章:這部電影看個人角度,在于大家觀點不同,不論商業(yè)片還是藝術片,只要觀眾喜歡就是成功的。
記者:在市場化競爭激烈的情況下,您覺得一部電影獲得好票房重要還是維持它應有的藝術個性重要?
章:但很多導演是要表現(xiàn)個性的呀。導演有他的責任,他對市場、制片人要有一些顧慮,影片是要讓觀眾欣賞,這是最主要的。
記者:剛拍完的《貉府》講了一個什么故事呢?
章:貉是一種動物,對日本人來說是一種特別美好的動物,傳統(tǒng)的日本住宅里還有貉的雕塑。這個故事就講貉的家人、貉的世界,我演的貉公主與人類發(fā)生了感情。
記者:與鈴木清順導演合作的感受是什么?
章:鈴木清順導演給我的感受最深,他是日本教父級的人物,他的想像力、視覺的創(chuàng)造力都令你驚訝。導演的精力特旺盛,全劇組人員都是晚輩,向他致敬。他開機時說了一句話“你們就像尊重老人一樣來拍這部戲就行了”。記者:《貉府》是歌舞片嗎?造型是否很特別?
章:有歌有舞。對,很特別!很日本的時代電影。
記者:接連幾部戲都唱歌,會考慮往歌壇發(fā)展嗎?
章:不會。我唱歌都是為角色服務,是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
年中總結
回看前述四部作品,章子怡自己覺得比較踏實,“會給觀眾一個重新審視我的可能性”。
記者:在今年已有的作品中,你對哪一部期望最高?
章:聽說《2046》還在補戲,我不知道怎么說,不同風格的作品,有很不同的展現(xiàn)。回看這四部作品,自己覺得比較踏實,會給觀眾一個重新審視我的可能性,我也愿意聽到觀眾的反映。
記者:演過幾種類型片后,現(xiàn)在還有哪種類型屬于你特期望的?
章:還有很多類型沒演過。近幾年才慢慢去體驗演員創(chuàng)造人物的樂趣,從《紫蝴蝶》開始,去感受那個過程。人好像長大了,自己也有想法了,對整個作品敢去與導演交流。
記者:人家說《十面埋伏》和《2046》將提升你國際巨星的地位,對此你怎么看?
章:我從來沒想過,我的職業(yè)就是演員,努力演好戲是我可以控制的,大家怎么想是旁觀者的態(tài)度。大家突然覺得我會演戲了,這也不是講出來的,是做出來的,你做到什么程度大家自然看得見,沒必要說太多。
記者:我們報的華語電影傳媒大獎還頒了個獎給你呢。
章:對,我當時在日本拍戲,王薇幫我領的獎。
記者:你會看重得獎嗎?
章:演員得獎是個鼓勵,讓你覺得應該更加努力,對每個人都是鼓勵。它的重要性不在于這個獎杯,它像氣、像太極,把你推向前進。
來源:南方都市報、記者謝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