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5位對中國科學技術事業(yè)作出重要貢獻的杰出外國科學家被授予2002年度中國國際科學技術合作獎。他們當中有一位土生土長的美籍華人———曹韻貞。
一個不安于現狀的人
“榮譽集中于我一人身上,這遠遠大于我的付出,也令我感覺責任更重。”接到獲獎證書時,曹韻貞這么說。
從2000年的外國專家“友誼獎”、2001年度的中華醫(yī)學科技獎到此次的中國國際科技合作獎,曹韻貞說自己是“一年一大獎”,“受之有愧”。可了解她的人都說,這些獎項,她應該得。
曹韻貞1941年生于上海,1963年從上海醫(yī)科大學醫(yī)療系畢業(yè)后,留在醫(yī)大附屬中山醫(yī)院做醫(yī)生。她在醫(yī)院里是個好醫(yī)生,曾被授予上海市“巾幗獎”以及衛(wèi)生系統(tǒng)勞動模范稱號。
1986年,她赴美國紐約大學工作,首次發(fā)現艾滋病患者的尿液中存在抗體。1990年,她開始在艾倫戴蒙特艾滋病研究中心任研究員,跟隨著名艾滋病專家何大一教授,參與對艾滋病毒的研究。
1998年7月,不安于現狀的曹韻貞又辭去了在美國的工作,應邀出任中國預防醫(yī)學科學院教授,并擔任艾滋病預防與控制中心副主任。
一個曾經不受歡迎的人
曹韻貞想把何大一首創(chuàng)的“雞尾酒療法”正式引入中國,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建立規(guī)范的治療方式。
然而,“那時候中國在防治艾滋病方面基本上是空白。很多地方政府甚至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區(qū)域內有艾滋病病人”,北京協和醫(yī)院艾滋病診療中心主任李太生曾和曹韻貞一起到全國各地指導艾滋病的治療,對那段時間地方政府的不配合記憶猶新。
曹韻貞說,有一次,她被河北一家單位請去做講座,但當地的衛(wèi)生局長見到她卻說:“我們這兒沒有艾滋病!辈茼嵷懜杏X,她是被“趕”出了那個城市。
面對這種局面,曹韻貞意識到,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應盡快在全國培養(yǎng)一支能規(guī)范治療艾滋病的隊伍。她通過舉辦學習班和討論會的形式,講授艾滋病防治知識。接著,又組織由醫(yī)護、防疫、實驗人員組成的講學團,到各地巡回講學。她還在全國艾滋病傳播的重點城市設立了門診。北京地壇醫(yī)院、上海傳染病總院、廣州第八人民醫(yī)院、河南鄭州第六醫(yī)院等地,都通過她的“傳、幫、帶”,形成了自己的艾滋病診療力量。
鄭州市第六醫(yī)院的何云是曹韻貞手把手教出來的眾多醫(yī)生中的一個,她說:“對我來說,曹教授是老師,但更像母親!
一個遭受非議的人
曹韻貞利用自己在美國多年的工作積累,積極促進中外艾滋病醫(yī)療界的交流,拓寬了國際社會對中國艾滋病的援助渠道。由于治療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藥物非常貴,很多人用不起。為了讓國內的艾滋病病人盡快接受已證明是行之有效的“雞尾酒療法”,曹韻貞利用她在國外的影響力,聯系到國際大公司免費提供藥物。
從2002年起,經她牽線,在何大一的主持下,一個為300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進行免費治療的長期計劃開始在云南實施。目前,已有80名感染者接受了近一年的治療。
云南的治療藥物由一家美國公司免費提供,總價值將達3000多萬元。有人說,曹韻貞這么費心,如果不是拿了藥廠的好處,圖什么呢?但同行李太生卻認為,這樣的看法是帶有偏見的:“外國的那些藥其實都已經用于臨床。外國公司免費供藥雖有觀察病人服用效果的目的,但客觀上也是為民造福!
從生長在上海的曹韻貞身上,看不出南方女性的細膩。熟悉她的人說,曹韻貞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但真正了解之后,你會發(fā)現她“一點壞心眼兒都沒有”。
而曹韻貞自己則說,一開始她聽到這些非議有些生氣,現在則根本不想了。她說:“曾經還有人說過:你們小心,她是外國人。我心里說,雖說我入了美國籍,可我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獲得了中國國際科技合作獎后,曹韻貞說:“能獲得國務院設立的國家級科技獎勵,說明國家和人民對我的認可。這就夠了!
一個感情豐富的人
在北京臨時借用的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辦公室里,曹韻貞接受采訪時,脖子上還圍著氣墊,以保護有傷痛的頸椎。桌子上放著一塊啃了一半的面包。曹韻貞說,她一輩子不會買菜,也不會做飯,連兩個女兒都是老母親一手拉扯大的,曹韻貞自己“連一片尿布都沒洗過”,“我的生活就是這樣,到處跑,不會照顧別人,也不會照顧自己”。
在中國預防醫(yī)學科學院四年的工作結束后,曹韻貞又轉入中國醫(yī)學科學院,擔任艾滋病研究中心副主任。忙碌的生活什么時候結束呢?曹韻貞說她準備再干兩年,到65歲就退休。
自稱工作狂的曹韻貞,退休后真能閑下來嗎?她說以后最想干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寫小說,寫艾滋病人的故事。她說,一個人如果得了白血病,大家都會同情他。而艾滋病是個特殊的病,艾滋病人受到的大多是歧視,最多也只是憐憫。只有真心關愛他們的醫(yī)務人員才有可能了解他們的感情世界。
曹韻貞在給一位艾滋病病人的公開信中寫道:“我理解你們獨有的孤獨、恐懼、絕望、掙扎……你們既是我的病人,也成了我的朋友……信任,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安慰,也是我最大的財富!
她退休后的另一個愿望是去旅游,到世界各地轉轉。她去過很多地方,但都沒有時間去玩。“我愛人已經70歲了,再不轉轉,他就走不動了!彼÷曊f道……
來源:人民日報 作者:任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