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臨西驚現(xiàn)“窯奴” “奴主”已被警方控制
《楚天都市報》記者 劉漢澤 本報記者 葉鐵橋
他跪下求老趙帶他回家
6年前,17歲的湖北省十堰市竹山縣青年楊先海失蹤;6年后,重慶農(nóng)民趙申滿在河北省臨西縣一個磚場里,發(fā)現(xiàn)了被逼做“窯奴”的楊先海。
2007年12月18日,竹山縣深河鄉(xiāng)茅壩村農(nóng)婦肖全珍收到一封來自重慶市巫溪縣花臺鄉(xiāng)八龍村農(nóng)民趙申滿的信,信上說,楊先海困在一個磚廠里被強迫做苦力。她趕緊把消息告訴了正在武漢打工的丈夫楊明千。
楊家生活貧困,4個孩子都沒有讀多少書,大兒子楊先海小學(xué)未畢業(yè)就棄學(xué)務(wù)農(nóng)。2001年春節(jié),看著村里年輕人在外打工掙錢,17歲的楊先海便吵著要出去打工?紤]到兒子平日表現(xiàn)出思維有些混亂,甚至輕度智障,楊明千沒同意。2001年1月29日,楊先海出門放牛,此后再沒有回家。
2007年12月19日,趙申滿到達武漢,向楊家講述了他發(fā)現(xiàn)楊先海的始末。
2007年9月,趙申滿和老鄉(xiāng)到河北臨西縣城的一家磚場打工。進入磚場不久,趙就發(fā)現(xiàn)磚場有4名被老板稱為“傻子”的人,這4人被人分別稱為“二柱、二狗、小馬、小楊”,他們被當?shù)剞r(nóng)民馬連合控制。
趙申滿和老鄉(xiāng)們都很同情他們。一天下起大雨,趙和小楊在窯洞避雨時,小楊突然跪在老趙面前,說他是湖北竹山縣人,請趙帶他回家。趙認真記下了小楊的家庭住址。
2007年12月20日,楊明千和趙申滿回到竹山,他們向縣公安局、鄉(xiāng)政府反映了情況,請求解救楊先海。
在縣委、縣政府的重視下,竹山縣組成解救小組,于26日晚從竹山出發(fā),前往河北解救楊先海。
4人被解救,“奴主”未現(xiàn)身
27日晚,記者與解救小組一行11人抵達河北省臨西縣。
28日7時許,為確認楊先海是否還在磚場,在老趙的帶領(lǐng)下,記者前往楊先海干活的臨西縣臨西鎮(zhèn)侯寨磚場暗訪。
侯寨磚場距縣城約3公里,坐落在一片廣闊的平地上,附近1公里內(nèi)荒無人煙。該場沒有招牌、沒有大門、沒有圍墻,場區(qū)內(nèi)一片冷清,沒有人干活。據(jù)一名自稱守場的老人說,1個月前,這個磚場就停工了,小楊等4人也離開了磚場。
在老人的指點下,記者來到磚場一側(cè)尋找磚場承包人侯可林,可侯不在,侯的妻子正在家里干活。她說,磚場停工后,黑工頭馬連合已將小楊等4人帶到一個養(yǎng)鴨場干活去了。
28日上午10時許,臨西縣公安局治安大隊長劉一民獲悉情況后,與縣勞動監(jiān)察大隊大隊長李強等人帶領(lǐng)解救小組抵達侯寨磚場,將正欲外出的磚場承包人侯可林截住。
經(jīng)查,該磚場一直是無證經(jīng)營,因侯某經(jīng)營不善,幾年來,磚場曾多次停工。勞動監(jiān)察大隊當場向侯某下達處罰通知書,要求侯某停業(yè)接受調(diào)查。
侯承認,確有4名“智障男子”在磚場干過活,他們的工頭是該縣搖鞍鎮(zhèn)馬爾寨農(nóng)民馬連合。侯稱,馬連合帶著這4人,近兩年來多次在附近磚場、養(yǎng)殖場干活,所得收入均被馬連合獨得。
事不宜遲,劉大隊長立即帶解救小組趕到搖鞍鎮(zhèn)。該鎮(zhèn)派出所關(guān)所長獲悉情況后,立即帶人前往馬連合家中,但遺憾的是,馬連合并不在家。關(guān)所長迅速找到馬連合的妹夫,希望他通知馬連合立即到派出所投案。
下午1時許,馬連合打來電話稱,他將在下午把小楊等4人帶來,交給警方。
下午6時許,兩輛桑塔納停在解救小組所住的賓館門前,楊先海等4人走下車來,但馬連合卻并沒有出現(xiàn)。
29日下午,在當?shù)鼐降亩酱傧,“奴主”馬連合托人送來5萬元錢,作為對楊先海的經(jīng)濟賠償。
臨西警方介紹,經(jīng)過他們初步調(diào)查,2005年,陜西平林男子黨杰將楊先海等4人帶到侯寨磚場,強迫他們勞動,逼他們當“奴工”。今年6月,該縣清查非法用工行動展開后,黨杰聞訊而逃,將小楊等4人留在磚場。之后在該磚場打工的馬連合便學(xué)著黨杰,帶領(lǐng)4人干活。
不給工錢,動不動就挨打
楊先海說,當年他偷偷離家出走,一直步行,半個月后,走到陜西安康,找到一家農(nóng)戶,幫人家砍柴糊口。此后,一名叫黨杰(音)的男子把他帶到河北邯鄲市一家磚場。2005年,馬連合找到黨杰,將他們帶到侯寨磚場干活。
楊先海說,他們也并不全是只到磚場干活,老板帶他們?nèi)ツ膬,他們就在哪兒干活,他還放過鴨子,干過農(nóng)活。他說,也曾問過為什么不給他們工錢,但老板總是說,等一段時間再一起給他們。
楊先海說,這幾年,老板看管得十分嚴,甚至只要看見他們跟別人說話,就打他們。干活時,如果做慢了點,也會挨打。一次他生病了,實在是拉不動磚車,黨杰就在后面不停地用木棍打,直到他暈倒在地。他們幾乎天天吃稀飯加饅頭,“沒吃過肉”。
楊先海稱,他們4個人是馬連合先后找來的。來得最早的是“二狗”,第二個是他,另外兩人是1年前一起來的。
楊先海說,他也多次想過回家,但他沒有錢,也不知從哪兒才能回去。有幾次挨打后,他逃跑過,但被抓回來后是更加嚴厲的毒打。
后來,記者來到該磚窯場,遇到一位自稱曾為4位被困黑窯工及馬連合夫婦做飯的婦女郝秀珍。郝秀珍表示,馬連合讓這4位窯工起早貪黑的干活,干活稍不努力,便會遭到拳打腳踢,“不但馬連合打,他老婆也經(jīng)常打這幾個人。”
郝秀珍說,馬連合夫婦不用干活,他們就管著這4個人干活。以前他們在另外一個窯場干,后來才到這里。
郝秀珍還證實,這4位窯工的收入,全部由馬連合夫婦領(lǐng)取,這4位窯工得不到一分錢。當?shù)剡有人羨慕馬連合,說不用干活,帶著4個傻子干活就掙大錢。
郝秀珍表示,出事后,馬連合還有2300元的做飯工錢沒有付給她。
28日晚,記者分別與小楊等4人交流,發(fā)現(xiàn)除楊先海說話較多外,其他3名外省“奴工”均不擅表達,但均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和住址。
根據(jù)這幾人的語言、表情和行動,解救組分析,他們可能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智障”。同時,他們因被控制多年,思維、語言和行動能力可能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據(jù)當事人自述,3名外省“奴工”的情況是:“小馬”(馬義紅),31歲,河南新蔡縣人,會寫字。自稱家里還有父母,于1年前來到河北成為馬連合的“奴工”!岸(王廣珠),山東省冠縣造戶鄉(xiāng)人,年齡不詳,會寫字,不愿說話!岸贰,說話完全沒有條理,自稱是河北邢臺人,卻說不出真實名字和家庭住址,也不會寫字。
縣里負責人稱,第一次整治黑磚窯行動有漏網(wǎng)之魚
事件曝光后,臨西縣工商、公安、勞動等6部門在該縣再次展開大清查,并著手抓捕黑心“奴主”。馬連合因強迫智障、殘疾人員當“奴工”,已被立案。此前非法強迫楊先海做“奴工”的黨杰系陜西人,此人涉嫌多起非法強迫智障、殘疾人勞動事件。
今年5月,山西省曝出“黑磚窯”事件后,臨西縣曾開展了為期兩個月的打擊非法用工大檢查,關(guān)閉了20余家證照不全的磚場。
大檢查為何未能救出處境悲慘的楊先海等人?面對記者提問,該縣有關(guān)負責人稱,“可能是行動中有一些漏網(wǎng)之魚!
據(jù)介紹,其余3人被解救后分別被送到其家鄉(xiāng)所在地的民政部門,并委托當?shù)孛裾块T及警方為他們尋找家人。
臨西縣警方表示,正在全力抓捕黨杰。臨西縣公安局政委表示,馬連合已經(jīng)被警方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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