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為了進一步深造,緩解就業(yè)壓力,許多大學畢業(yè)生選擇了考研。我省今年考研人數已突破10萬人。暑假期間,許多大學生冒著酷暑,奔波趕往各考研培訓機構聽課。龐雜的考研大軍已催熱培訓市場。近一個月來,記者多次前往江城考研培訓機構暗訪聽課,卻發(fā)現,考研培訓中“貓膩”較多。
黑機構暗涌“倒賣”學生
培訓機構“龍蛇混雜”
據省內一大型考研培訓機構的負責人介紹,目前,武漢市活躍在市場上大大小小的考研培訓機構有百余家,但其中較正規(guī)、有規(guī)模的僅10多家。市場上不乏無資質者,混水摸魚。
每天清晨5點半鐘,就讀于湖北工業(yè)大學的小蔡就得起床,趕往關山附近一家培訓班上課,二十多日的奔波令他已不堪重負,“我被一家‘摞擔子’的機構給害苦了!
據他介紹,今年6月底,一家聲稱“博!钡呐嘤枡C構,以極優(yōu)惠的價格吸引報名者,開課前夕,該機構卻以未招滿為由突然撤離。小蔡的報名費白交了,而此時已是7月中旬,其他各類暑期考研培訓班大多額滿。無奈,小蔡只得到離校一個多小時車程的關山上課。
如果說中途開溜的“博!保滟Y質令人生疑,那另一家涉嫌“倒賣”學生的“鵬程”培訓機構就是被武漢市教育部門證實為“黑機構”。
今年6月份,“鵬程”在青山某高校發(fā)傳單稱可“就近開課”,因該機構有多位名師、該校數十名學生報名。但令學生們不曾料到的是,該機構竟將他們“倒賣”給另一培訓機構,該機構幫學生們“團體報名”取得學費8折優(yōu)惠,每名學生被白白“抽頭”近百元,“買下”他們的培訓班其輔導條件讓他們咋舌。
記者到武漢市教育局一查詢,該家聲稱在青山區(qū)注冊全名是“武漢鵬程培訓基地”的機構沒有資質,竟是個“大忽悠”。
個別有資質的考研機構為拼搶生源當“李鬼”。武漢有一知名培訓機構“海文”的負責人向記者訴苦,前不久,另一家“!弊诸^培訓機構說是其子公司,借其招牌招生,“這種做法不僅損害了我們的利益,學生也難得到正規(guī)培訓”。
偷梁換柱 改頭換面 過度包裝
專家名師“何其多”
許多想報輔導班的學生告訴記者,輔導班老師有名氣,是他們選擇的主要原因。
記者收集了10余家考研培訓機構的宣傳單,五花八門的宣傳單上,幾乎每個老師頭銜都是“專家”、“名師”。
經查,“專家”一詞在漢語字典中的意思是:對某一事物精通、有獨到的見解的人,在某些專業(yè)技術領域有權威地位。記者在民院路一高校內,遇到一名反復翻看一沓宣傳單的大四男生,他凝眉不已,“怎么個個都是考研英語、考研政治的專家?專家真多!
此前,上海一媒體披露當地一些“名師”修改畢業(yè)學校,職稱。這種“過度包裝”的情況在武漢同樣存在。某大型考研培訓機構的一名英語老師,在網上被眾多考生指出畢業(yè)于武漢大學、而非此前宣傳的中國人民大學。但當記者致電該機構總部咨詢時,對方言詞含糊,不予正面回答。
“這算好的,要遇到‘偷梁換柱’可就慘了!”許多學生均稱,有時輔導員宣傳單上是老師甲,上課的卻是乙。
記者調查發(fā)現,一家培訓機構宣傳單上,政治暑期考研培訓班標明的授課老師是齊某,但上課時換成楊某。這使許多培訓學生直呼上當。
據一業(yè)內資深人士介紹,此種情況在考研輔導班中并不少見,主因是授課老師一般外出講課是“副業(yè)”,難免會因特殊情況無法到堂。機構簽授課老師常用做法是:一次簽多位“名師”,過半數老師能來就屬“預期”內,余下的有“替補”就行,“開課前,因不知具體哪位名師能來,在宣傳時當然會全部寫上去!
因名師有限,培訓機構經!盃帗寧熢础。針對目前市場上三四家機構“均巧合”能請到同一名老師授課的現象,該人士直呼騙人,“又不是‘跑場子’。好老師一般在漢只簽一家機構,這是為保證授課質量,不砸自家招牌!彼硎,目前確有少數考研培訓機構借名師旗號,想著把學生學費先騙到手再說。
該人士還指出,不能輕信一些機構稱“有老師參與閱卷”的廣告語,“無處考究”。
價格“沒個準”承諾易成“畫餅”
輔導班玩起“忽悠術”
記者在一考研培訓機構采訪時,遇到武漢理工大學的林同學,他前來“討錢”。據林同學介紹,6月份,他排在前幾位報了該機構的輔導班,但開課時間臨近后,該機構對晚報名者給出大幅優(yōu)惠。結果,他的學費要比別人高出130多元。
經多次交涉,該機構終對他做出以“課程換錢”的讓步——可選擇多上幾天其它課程。
相比林同學,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的一批同學就沒那么幸運。
今年5月份,武漢另一家大型考研培訓機構請一位名師做英語閱讀課輔導,3天課100元,吸引了一些學生報名。不久,這3天課就變成只要報暑期班,就免費附贈的視頻課。再等幾天,它竟又變成“慶祝新大樓落成”送給廣大學子的免費課——只需領取該機構在校園派發(fā)的免費聽課證。
目前,還有一些考研輔導班跟學生玩起“忽悠術”,算賬“繞暈人”:5月宣傳7月有甲課基礎班(120元)、6月又宣傳8月有提高班(460元),如學生A在5月報名基礎班,那么需交120元,等6月再報提高班,又要交460元;而當學生B6月去報名時,會發(fā)現“有優(yōu)惠”,一次報兩個基礎班可打對折,全部只需520元。而當學生C7月趕來時,該培訓班又推出11月沖刺班,一次性報3個班更憂惠……報名早的學生只好自認倒霉。
培訓機構的上述一些做法,常使多交了錢的學生有上當感。
一資深人士透露,考研培訓機構這樣做僅是為了促銷,“臨開班在即,輔導班多招一名學生,就多筆學費!倍硪粰C構負責人則坦然稱,“就像商場服裝打折一樣,早買肯定比晚買貴些。”
但多數學生不這么看。他們普遍認為,培訓機構在辦教學非賣東西,采取“商場促銷法”打價格戰(zhàn),難免令人對其教學質量“信不足”。一些學生更是直呼培訓機構心思“花歪了”,破壞學生對培訓機構的教學信任。
據記者調查,許多機構在吸引學生報名時紛紛開出承諾,其“完成度”如何?
報名就送“現金購書券”是一些機構常用做法。但“券”有限制:如一家考研輔導班內,學生報暑期強化班后收受的30元現金購書券,只能購買印有“××教育”(即該機構自己出)的書。其中,一本政治類用書雖印有該字樣,但因它屬學生喜愛的“暢銷書”,該機構卻又只準學生現金購買。
據資深人士介紹,培訓機構給出的吸引力大的承諾,還有“考不過國家分數線,可免費再聽”。但它也有“門檻”:需提供去年的發(fā)票、聽課卡,并證明“聽課期間每一節(jié)課都沒落下”等。另外,因“國家分數線”分多種情況,如初試分數線、復試分數線等,培訓機構一番“辯解”后,學生很難得到“當初的承諾”。
“模糊”押題率 面授“套關系”
三類現象成學生爭議焦點
記者在調查中發(fā)現,“模糊”押題率 ,渲染“通過率”,面授“套關系”等三類現象成為學生爭議的焦點。
在記者手頭多家培訓機構的廣告宣傳單中,無一例外均稱有“高押題率”,一般都是60%至70%,甚至自稱達80%以上。
對此,業(yè)內人士一語道破:這是培訓機構在模糊概念,買受雙方理解存在差異。
在報名的學生看來,押題率至少應指老師提出的“會考的題目”。但事實上,培訓機構卻會將老師講課內容中,凡與考題“沾點邊”的題目都算“押中”。比如,主講教師只要提到“剩余價值”,哪怕僅一句,考試中凡需運用這一概念的題目算“押中”。照此算法,“押題命中率近100%”也不奇怪。
得知答案后,一輔導班學員小許笑稱,“這么算來,‘押題率’最準的應該是教育部出的考試大綱了!
市面上還有另一宣傳名詞“考研通過率”,號稱有一定百分比學生通過考試。
在調查中,有學生向記者反映,有培訓班的老師公開在課堂上向學生傳授,“要想考研成功,跟導師拉好關系很重要!陛o導老師向學生傳授“考研技巧”后,引起不少同學爭議,更多學生傾向認為,“在課堂上,老師更應指導我們學習!”
針對有些培訓機構公開向學員宣稱“我們上面有人”的說法,業(yè)內人士直稱不可信,“教育部今年發(fā)布通知已明確規(guī)定,參與命題者不能參加考研補習輔導,不能透露試題內容!
在武漢的兩家培訓機構,分別有學費19800元和8800元的“天價培訓班”。經記者探訪,它們不僅為學員量身定做全程的一對一輔導體系,還提供專門的答題團隊。其中一家培訓機構,甚至還有心理輔導老師和營養(yǎng)師,保證學生考試前的心理、營養(yǎng)調節(jié)(考試時還可專人送飯)。
“天價投入”是否就有高分回報?對此,資深人士持謹慎態(tài)度。他稱,學生應考慮自身需要和經濟能力,不可盲目追求高價培訓,“考研非一日之功,考生重在平日積累!
法律真空 無執(zhí)法權
主管部門患“肌無力”
武漢市教育局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主管人士稱,“法律規(guī)定出現真空,教育部門又苦在無執(zhí)法權!
據悉,培訓機構的主管部門有教育、勞動等部門,按審批權劃分管理權。而大多數培訓機構均“跨行業(yè)辦輔導”,如在勞動部門取得培訓資質后,培訓機構開辦技能輔導班之余又辦起考研輔導班,則在辦考研輔導班時出現的違規(guī),教育部門無權管理。
更讓教育部門感到無所適從的是:就算管轄權內考研培訓機構出現違規(guī)行為,教育部門也難以管理。在相關法律(民辦教育促進法)中僅有一條簡單的規(guī)定,違規(guī)的應“責令改正”,逾期不改者則“追究責任”。但怎么追究,追究何種責任,法律并無明確規(guī)定。法律的真空,使教育部門在管理時“肌無力”。
“教育部門沒有執(zhí)法權,讓我們極被動!痹撊耸糠浅o奈,發(fā)現違規(guī)機構需要執(zhí)法時,該部門須請工商、公安等其它執(zhí)法部門協助執(zhí)法。
采訪中,武漢市教育部門迫切希望,我國立法部門應盡快完善相關法律,以便推出一套可行的整治措施。
“為規(guī)范民辦教育市場的發(fā)展,設立更完善的法律細則勢在必行。”湖北省諍如鐵律師事務所毛律師稱。據介紹,從法律上講,考生支付金錢,培訓班提供服務,雙方是合同關系,培訓班有責任支付與之所宣傳的相符合的服務(包括教學和配套設施),培訓班應承擔責任。我國應盡快出臺相關法律,明確違規(guī)后應追究何種責任、追究責任的方式。然后,以立法形式把追責權限、任務細化到各個行政部門,以便加強管理。
某大學經濟法學院院長喬教授,從另一個方面闡釋了整治考研培訓市場的方法。他認為,目前考研市場混亂,是應試教育的產物,也是考研制度不合理不完善的結果?忌小芭R時抱佛腳”提高分數的需求,培訓機構就“應運而生”。而相關法律的缺位,導致市場走向“不規(guī)范化”。他建議:迅速建立“市場準入制”,由專業(yè)機構對教育培訓機構做資格認證,不經師資力量、配套設備等方面認證,不能取得資質;主管部門應催動市場”洗牌“,優(yōu)勝劣汰。(記者楊丁 實習生潘瑩耀 馬淑麗 趙文婷 陳蔚芬 圖/記者劉蔚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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