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西部高校輔導員的來信——
高校工作別把貧困生孤立化特殊化邊緣化
貧困生,這個高校內普遍存在的群體,已經在助學政策的連續(xù)出臺和媒介報道的推波助瀾中走到了公眾輿論的焦點。關于貧困生的關鍵詞不斷跳出來:“信譽”、“感恩”、“救助”、“心理健康”等等。不過,我希望通過中國青年報提請大家注意一點,在經濟資助的背后,正在逐漸衍生出對于貧困生群體人生價值和社會階層的評判問題,并且此類評判漸漸淹沒了學業(yè)資助的良好初衷,將貧困生孤立化、特殊化、邊緣化。這給貧困學生造成了現(xiàn)實與精神層面的困擾。
社會越來越多地以“強勢”的幫扶者姿態(tài)對待家庭經濟困難的學生,高聲呼喊著的“關愛”,恐怕在這些背負著經濟負擔的孩子們心里,除了幾分溫馨,卻很有些刺痛。貧困生,就應當活在社會的聚光燈下嗎?他們的生活,應該沿著學生應有的校園生活軌道行進,還是已經在社會混雜的主觀要求下偏離了?
和普通同學相比較,貧困生的生活多了這么幾項內容:貧困生申請、勤工助學還有還貸。但這幾項看似簡單的內容,完成起來也著實不輕松,貧困生在獲得經濟資助并履行自身義務的這一番過程中,就比別人要多承受著冷暖滋味。
就拿貧困生資格認證來說,除了填寫資料和提供多方面證明外,部分院校還要求貧困生公開陳述家庭情況并進行班級民主投票。在這樣的主題班會上,貧困生們?yōu)榱擞邢薜馁Y助名額站在全班同學的面前,聲淚俱下地向同齡人訴說生活的艱辛,只為贏得這一場“比誰家更窮、評誰家更慘”的競爭。而貧困生們內心最為隱秘的甚至帶著血淚的家庭悲情轉手成了其他同學茶余飯后一笑而過的談資,更有可能這樣的隱私和自尊出賣都換不回任何“報償”。
于是,涌現(xiàn)出不少由于不愿在民主認定中訴說家事和失去尊嚴的“骨子硬”的家庭經濟困難學生,他們寧可放棄貧困生資助,哪怕到社會上賺取性價比不高的“辛苦錢”,也要在同學面前維護自己的面子。
沒有貧困生愿意穿上印著“勤工助學”標志的外套
此外,各個高校都會設置不同的勤工助學崗位來鼓勵貧困生自立自強。有些院校為了凸顯貧困生自食其力的精神,給這些勤工助學的學生配備了工作專用服裝,印上了大大的“勤工助學”、“校園保潔”、“貧困生”等字樣。他們的本意是樹立貧困生積極奮進的榜樣,可真到了普通同學的眼中,又成了可以指指點點的內容。
幾乎沒有貧困生愿意穿上印有“勤工助學”的外套或馬甲,但迫于勤工助學的制度,又必須穿著它在公眾場合打掃其他學生丟下的污穢垃圾、收拾餐桌殘局。多數(shù)貧困生在勤工助學過程中會表現(xiàn)出少言寡語、表情躲閃、有意回避熟悉的同學,工作服也是匆匆換上、速速脫下。或許就是因為這些單調、印字的制服在校園的五彩斑斕的時裝霓裳中,那么單調和扎眼,流露出的只剩下艱澀和無奈。
勤工助學崗位,就一定要以“貧困生”的大印刷字寫出來嗎?這樣做,究竟是為了證明助學政策的英明,還是讓同學們可以在工作服的標識下指認出身邊經濟條件不好的學生呢?那些經濟困難的學生的逃避,僅僅是因為害羞嗎?
對“貧困生”的“特別關注”不要變味為炒作和孤立
就稱謂來說,“貧困生”的叫法也有失偏頗。家庭經濟困難的學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特殊之處,只是沒有經濟實力獨自承擔高等教育費用,迫切需要社會援助。進一步講,惡劣的經濟條件也不能說明出身于該家庭的學生的知識層次、學習能力和道德品質,更不能據此評估該生未來的發(fā)展和人生。而對“貧困生”群體的“特別關注”,已經變味為炒作和孤立。對這些學生的以偏概全、主觀強加的界定,無形中將這部分經濟困難學生打入“二等公民”的行列。不僅將這些學生家庭經濟窘境毫不遮掩地展示于眾,還覆蓋了他們除經濟以外其他方面的表現(xiàn),使他們還比普通學生承擔著更多來自品質、能力、就業(yè)和人際交往上的壓力,無形中在這些家庭經濟困難學生的成長成才道路上,人為設置了心理負擔和社交障礙。
仍棲居象牙塔學習知識的貧困生,和所有的學生一樣,也懷有敏感的自尊與強烈的平等觀念,僅僅由于家庭經濟條件困難就被劃為“弱勢群體”。在有色眼鏡下生活的他們,不輕松且不快樂。教育公平,不僅僅是讓每個學生都不會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輟學,更應該是一種人性化的情感流動。人與人之間的互幫互扶只有成為一種默契而深沉的習慣,才能收獲來自心靈的崇敬和感激。別再把“貧困生”3個字弄得和林沖刺青似的,涂抹不掉,遮掩不了。
我們的國家,多些人窮志堅、不卑不亢的青年不更好嗎? (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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