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80周年，解放軍出版社編輯出版了《星火燎原·未刊稿》。這部由600多位親歷戰(zhàn)斗的革命前輩50年前撰寫的革命歷史叢書，生動、全面地記錄了中國人民解放軍不同時期的戰(zhàn)斗史實，被專家認為是不可多得的珍貴史料。本文選自該叢書。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國共第二次合作開始了新的局面。周副主席根據(jù)黨中央、毛主席的指示，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不顧個人安危，多次肩負重任，出入國民黨統(tǒng)治地區(qū)，積極開展統(tǒng)戰(zhàn)工作。
1937年4月25日，為了進一步解決國共合作后的紅軍改編問題，周副主席再次帶領我們赴西安。這次去西安有三輛大卡車，原打算24日一起走，后因周副主席有要事沒有處理完，其他兩輛卡車由兩個班護送，先走了。我們這輛車25日才走。周副主席坐在駕駛室里，張云逸同志和我們20多人都坐在車廂里。這些車輛都是擔負從西安到延安的運輸任務的。為了保衛(wèi)周副主席的安全，中央保衛(wèi)局派特務隊的一個警衛(wèi)班12人一同出發(fā)。
我們這次是第一次到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西安。出發(fā)前，周副主席的隨從副官陳有才，遵照周副主席指示，向大家介紹了西安的社會情況，并告誡大家，西安事變雖然和平解決了，但那里的斗爭相當復雜，要提高警惕，防止敵人的破壞和暗害。他還交代了在路上和到西安后的注意事項，勉勵大家認真負責做好安全保衛(wèi)工作，保持我軍的光榮傳統(tǒng)。早飯后，我們就上路了。大家坐在車廂里，說說笑笑，情緒很高。因為以前長期在根據(jù)地工作，沒有到過大城市，這次出去感到很新鮮。但同時，每個同志也都在思考，西安是國民黨統(tǒng)治地區(qū)，情況復雜，心中無數(shù)，必須提高警惕隨時準備應付可能出現(xiàn)的敵情。當卡車開到離延安50多里的勞山上一個拐彎處時，突然山上槍聲大作，密集的子彈朝卡車射來。顯然，這是國民黨反動派搞的政治陰謀。一聽到槍聲，周副主席知道中了敵人的埋伏。但因山路崎嶇，卡車不易沖出敵人的包圍圈。這時，周副主席臨危鎮(zhèn)定，急速跳下汽車，立即指揮我們利用地形地物就地抗擊敵人。由于我們只有一輛卡車，武器都是短槍和手榴彈，射程不遠。敵人是國民黨特務指揮的政治土匪，有200多人，武器多是長槍還有機關槍，他們居高臨下向我們瘋狂射擊，以為可以把我們?nèi)肯麥�，氣焰非常囂張。在眾寡懸殊的情況下，戰(zhàn)士們堅決勇敢地抗擊敵人，使敵人不能一下就沖過來。戰(zhàn)斗不久，警衛(wèi)員劉九洲同志負了重傷，司機的腿也被打斷了，我們的傷亡已經(jīng)很大。陳有才同志也負了重傷，他在生命垂危之時，仍念念不忘周副主席的安全，并強忍著劇烈的疼痛，繼續(xù)指揮同志們堅持戰(zhàn)斗，堅決抵抗敵人，以掩護周副主席突圍，不久又中一彈壯烈犧牲。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周副主席當機立斷，帶領張云逸同志和我，還有一個新聞記者，迅速插向右側(cè)一個開闊地，到達對面山上的叢林中(敵人當時是三面包圍我們，右側(cè)有個開闊地，只有這一面沒有包圍)，沖出了敵人的包圍。
這次戰(zhàn)斗是因敵人事先偵得了我們的行動，在勞山險要的地段，居高臨下設置了埋伏。后來得知，陳有才同志因經(jīng)常跟隨周副主席出入國民黨軍政要員的官邸，他身上帶有周副主席的名片，穿的服裝也是和周副主席一樣的呢子制服。當敵人進到我們卡車附近，見到陳有才穿的服裝和從身上搜出周恩來的名片時，他們以為謀害周副主席的罪惡陰謀已經(jīng)得逞了，加上敵人害怕我們派部隊趕來，就倉皇撤退，沒有再向我們追擊。
我們沖出包圍圈，穿過一段叢林，上了回延安的公路。這時，遇到駐在延安三十里鋪聽到槍聲飛騎趕來救援我們的騎兵，大家轉(zhuǎn)危為安。周副主席命令他們派出一部分隊伍趕到勞山，將負傷和陣亡的同志運回延安。
黨中央和毛主席知道周副主席在勞山遇險后，非常焦急，直到周副主席安全返抵延安，大家才放下心來。周副主席、張云逸同志能安全脫險，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在返回延安的路途中，周副主席對為保護大家脫險而英勇頑強抗擊敵人受了重傷和壯烈犧牲的同志，深感痛惜。他說：“陳有才同志在戰(zhàn)斗中勇敢沉著，工作中一貫認真負責，雖身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但仍保持艱苦奮斗的革命傳統(tǒng)。他忠于職守、忠于黨、忠于革命的獻身精神和崇高的革命品德，永遠值得大家學習和懷念，是我們每個活著的人的好榜樣�！敝芨敝飨浅錆M對同志誠摯革命情感的聲音，永遠鐫刻在我的腦海中。
后來，陳有才等同志就安葬在延安南門外寶塔山下。周副主席回延安后，沒有再多休息，很快又踏上了去西安的征途。為了紀念這次脫險，童小鵬同志為周副主席、張云逸同志和我三人合照了一張相，這張照片，現(xiàn)在已成為我懷念周副主席、張云逸同志和勞山遇險犧牲戰(zhàn)友們的珍品。
【摘自《文匯讀書周報》】作者簡介：孔石泉，出生于1909年，湖南瀏陽人。1930年參加革命。文中身份為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秘書。新中國成立后任成都軍區(qū)政治委員、顧問。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2002年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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