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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行過——張學良傳

2000年9月30日 10:18

  編者按:“西安事變主角、被蔣介石軟禁的少帥張學良,緘口逾半世紀之后,面對攝象機鏡頭口述歷史,談他對‘西安事變’的始終不悔,談他當年與中共的關(guān)系,談他離開東北家鄉(xiāng)50多年卻始終未能重返家園的原因……這部取名為《世紀行過——張學良傳》的紀錄片,在鳳凰衛(wèi)視中文臺播出以后,社會各界反響強烈,紛紛去電或致函要求重播。我們在此節(jié)錄張學良先生口述的部分內(nèi)容以饗讀者!

  出生·母親·父親

  那時候真是富庶啊,東北真是富庶,吳鐵城說過一句話:你沒到過東北,你不知道中國之大。我們本來姓李,不姓張,本來姓李的,我們是姓張的姑娘嫁給姓李的,張家沒有男孩子,把姓李的孩子把姑娘的孩子抱一個來,所以我們姓張。我到東北大概是第六代了,已經(jīng)六代了,去的時候聽說是那樣子,東北那時候你去的地隨便給你,我們叫射箭領(lǐng)地,你能把箭射多遠,就把這塊地給你,聽說是那樣,我還不曉得。我們家真正在家鄉(xiāng)是燒堿的,我們真正家鄉(xiāng)的地方很苦、很苦,就是海水那個堿,海水上面不是有堿嗎,燒那個東西。

  我降生在……八角臺是一個地名,八角臺是個大地名,我降生的地方還有個小地名,我自個兒也說不出來,我實在降生不是在地下降生,我是在車上生的,所以我的頭都有縫,那時候逃難,我母親生我在車上,我能活我都很奇怪,那時候我母親又有病,沒奶吃,我小時候他們都認為我不能活,現(xiàn)在活這么大歲數(shù),那吃什么呢,我母親沒奶,把高粱米飯嚼碎了就那么喂我。我媽媽這個人可是很厲害的,我想我的個性一半是得自我的父親,一半是我媽媽這個人很剛硬,我十一歲我母親就死掉了。

  我媽媽這個人,那時候奉天鬧一件事,簡單說這事情太長了,我那時候才十歲,我媽媽死前一年,給我三十塊錢,晚上給的,拿一個布縫一個袋子系在我腰上,她說今天晚上要有事你趕快跑,你跑了,等事情稍微安定你看見有老人,很好的,你就過去給他磕頭,把錢給他,你告訴他你是誰的兒子,讓他送你去。那時我父親在省城,我們是住在另一個縣里。我說媽您上哪兒去,她說你別管,預(yù)備死啊,所以我媽非常的剛硬,我媽媽因為一點小事情跟我父親兩個人吵,因為我的二弟吵嘴,她始終不跟我父親說話,她不說話,我們勸她寫封信……我媽媽快死的時候我父親來了大哭。

  他(父親)就是給人保險,怎么叫保險呢?就是在一個村莊(我父親也就是這么起來的),這個村莊我負責給你保險,有人來搶你,我給你打,但是你給我錢,我負責你這塊地上的治安,我父親就這么起來的,那時候他有這幾個人,他給人保險,就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叫海沙子,他帶著有十幾條槍,二十幾條槍,湯玉麟就是海沙子的頭一把交椅,我父親就出來,很像美國的西部一樣,說你不要打,咱倆一打,這個村莊就給打爛了,咱倆對決,所以我父親身上有槍傷,就是給海沙子打的一槍,咱倆離多少步,把你的部下放你那邊,我的部下放在這邊,咱倆對決,你把我打死了,這個地就歸你,你被我打死,那這塊地就歸我。我父親就給海沙子打了一槍,我父親把他打死了,打死了海沙子,他的手下就投降了我父親。

  我年輕時總有病,我身體很不好,我沒想到我活這么大,我身體很不好,還吐過血。那個時候許愿,把我許到一個寺廟里當和尚,恐怕你們現(xiàn)在不懂這個話,叫跳墻和尚,怎么叫跳墻和尚,就是許到這個廟里當和尚,最后跳墻逃走了……跳墻出來以后,名字沒有了,就聽頭一聲喊什么,那時候我們那地方的規(guī)矩,我也不懂,聽頭一聲就起那個名字就該那個名字,我說一個笑話,他頭一聲就聽一個人喊一個小孩子叫“小六子”,所以叫小六子,那時候要有人叫王八蛋,我就叫王八蛋了。

  我父親很想給我請英文教師,英文教師是誰呢?那時候一個省有一個外交署,外交署有一個英文科長,這個人我很想念他,他是香港新約書院的,您就說我這個先生怎么樣,我到他那兒去念英文,對我非常的客氣,你說這英文怎么念的,簡單說我沒有什么,他是廣東人,他老人家說國語,就是廣東國語,我跟你說個笑話,nine,就是九,他說九(狗),我聽說是狗,他說九,我當說狗,那時候的英文沒有中國字的,那我就想是不是狗,那后來他念成dog,他告訴我說是犬,我就想,這犬和狗還有什么分別呢,一定nine是個小狗,犬一定是個大狗,慢慢的后來有ninedogs,我說,它們倆怎么跑到一塊去了呢?我這才知道那個九是個數(shù)目字,所以我就跟你說我這先生對我客氣的,我自己說能文能詩,換句話,完全都是我自個兒學,也不能說自己修,就是自己來的,這個地方我加一點,我有一點小聰明就是自個兒來的。

  軍旅生涯

  我年輕時要當軍人,我父親教訓(xùn)我一句話,他問你真要做軍人?你真要干?你要做軍人,你把你的腦袋拿下來拴在你的褲腰帶上,意思就是不一定被打死,也許就是長官把你處死,反正死字就把它扔開,所以我腦子里沒有死這個字。

  我跟曹錕作戰(zhàn),直軍吳佩孚是曹錕的,曹錕的弟弟是曹四爺,當天津省長,天津那時候叫省長,我們?nèi)ゴ蛘,還去看看我四大爺去,這仗打得什么意思。所有的軍隊都打敗了,就是我的軍隊沒打敗,我起來就這么起來的,沒打敗,不但沒打敗,我把吳佩孚給打退了。

  他老人家不干了,他把軍隊帶走了,我后來追到他,當然還有幾個參謀在一起,我說茂辰咱到后院,我跟你說句話,他坐一個板凳,我就簡單說,我說你要干什么,我知道他早晚要叛變,那就等于是半叛變了,我說我是你的學生,可今天不同啊,我是你長官,你要動的話,沒有我的命令是不行的,你現(xiàn)在動那很好,我什么都沒有,你身上帶槍,把你打死,你不把我打死不行,我要控制你,他就哭了,我說你哭什么,他說我給你丟人,我在山海關(guān)打不下,人家打勝。我說唉,那說不到,他說我現(xiàn)在只求一死,我愿意死,他這人是這樣,他不是說假話,我只求一死,我說你是真的?我說你既然要死這個事很簡單,你要為我爭面子也很簡單,那你上前線死去,你何必叫我給你打死,你自個兒跟敵人打去,你戰(zhàn)死不比這樣死好。他一賭氣,好家伙一下子打到秦皇島去了,一下子把整個,簡單說把吳佩孚給消滅了。

  (注:北方平定后,孫中山應(yīng)邀北上。1924年12月,孫中山與宋慶齡從上海啟程到天津曹家花園與張作霖會面,張學良見到了這位“天下為公”的理想主義者。)

  那時候?qū)O先生已經(jīng)病了,孫先生病了,他的病起因當然他身上有病,起因他去是看我父親,我父親那時候在天津,去見我父親的時候他受凍了,他病在床上的時候我去看他,孫先生跟我講了一段話很有意思。我去看他,他讓我坐下來,他跟我講,他說中國責任都在你們青年人手里。

  五·卅慘案北京派我去,所以我那時到上海最出風頭,我?guī)е业膶W生軍去的,我辦的不是講武堂,我另外還有一個比講武堂低下一些的,專門造就軍事的,SERGEANT造就這樣,我就帶著那個學生去的。

  (注:1925年11月22日,郭松齡在蘭州宣布反奉。郭松齡的反奉心情是痛苦的,他給了張學良一封信,信上說,他與張學良患難久共,豈忍相逼,然后他說了班師的理由,他反對進關(guān)打內(nèi)戰(zhàn),東北應(yīng)該保境安民,他勸張學良不要對他父親愚忠愚孝,應(yīng)該忠于國家人民。張學良更是痛苦,老師郭松齡的話他是同意的,但是他又何能冒大不韙背叛父親。

  他在秦皇島海上坐軍艦漂流了幾天,看到了郭軍兵車不斷北運,軍艦請示可否能向岸上發(fā)炮,他拒絕了,他說了這都是我的部下。因為郭松齡起初打著張學良的名義倒戈的,張作霖以為兒子真要叛變,尊稱他為先生,請他回來接事,張學良悲憤至極幾至跳海。)

  在秦皇島是這么回事情,所以我的部下看著我,我真是要自殺,我突然接到電報,我在秦皇島船上接電報,“張漢卿先生”誰給我打電報,我看底下是張作霖、王永江,我看電報文,他說現(xiàn)在軍隊大家恭舉你,當奉天主席,管奉天省,請你回來接事情。所以我要跳海就為這事。

  國難家仇

  我是愛國狂,要是國家要我的命我立刻就給,要我的腦袋,拿去就可以。

  (注:作為一個大軍閥,張作霖自有他帶人統(tǒng)御恩威并濟的一套,張學良常提到他父親有一年過年,向部下黑龍江省督軍吳郡升大發(fā)脾氣的事。)

  過年那要給長輩磕頭拜年,完了以后就是送紅包,就是給點錢,我們到現(xiàn)在還是有這個規(guī)矩,那么就因為吳郡升,我那五弟是吳郡升的干兒子,他來了我們都去給他拜年,他預(yù)備好了,就是銀行的那個本票,他預(yù)備好了,一個人五千塊錢。一個人五千塊,他預(yù)備好了,我父親就火了,說你,我父親喊他吳大,你給孩子錢給幾個錢可以,你怎么給他這么多錢,他就說我的錢都是你給我的,我父親說,你說真話嗎?他說我當然說真話,你說真話你不要這樣,你回黑龍江去你好好做事,不要黑龍江(人民)罵我祖宗,他給我父親跪下磕頭,嚇得我毛骨悚然,那么大歲數(shù)跪地下給我父親磕頭,所以我父親這威風,所以我跟我父親……那時候我父親說我不如你,就為了郭松齡的事,我說爸爸,你那個部下我統(tǒng)治不了,可是我的部下你也統(tǒng)治不了,我爸爸說我不如你,我說不是這樣,你那一套人馬我看他都毛骨悚然,我這頭發(fā)都站起來了。

  (注:北京前門火車站1928年6月3日凌晨,張作霖在這里向北京告別,6月4日凌晨,張作霖的專車到達沈陽郊外皇姑屯南滿鐵路和京奉鐵路的交道口時,日本關(guān)東軍埋在橋洞上方的炸藥爆炸,把專車從頭而下炸得粉碎。)

  我認為日本人是不智,日本少壯軍人干的事不智呀,橋梁炸斷,我們是站在日本人的立場說,很不智,他做這件事,換句話說得不到好處,只得到壞處。

  我父親臨死的時候他要緊頭一句話:到家了。他說你們不要告訴他知道啊,我在灤州,正作戰(zhàn),他不愿我難過,我父親他對我,他不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讓我知道他死。我真正生日是陰歷的四月十七日,我父親死也死在四月十七,所以我把生日改了。

  我恨透日本人,不能說日本人都是壞的,日本那個軍人跋扈,我跟你說,我們那個兵,日本人就想挑撥是非,我們告訴兵不要跟他沖突啊,我跟你說抽香煙,到我們兵的槍上劃洋火抽香煙,開玩笑,我告訴兵們,別出聲你別理他,你知道一個人忍氣吞聲這個事兒我跟你說很難,所以人家罵我不抵抗,那不能,我們打不過他們有什么法子,他愿意你抵抗,他愿意挑撥,你把事情擴大了最好,他贊成,他好打你,這證明了我們是沒責任,完全是你來侵略我們,你抵抗,你要挑撥是非,他就說賴你。

  你獨立就和中國脫離,就跟日本人去啦,你當然是中國人,你為什么要獨立,日本愿意獨立,所以林權(quán)助來給我父親吊唁,那說好多話……他說,我說您老人家,但最后我總沒有什么一個具體的答復(fù),實在的答復(fù),最后他要走了,我又喝了幾盅酒……我說林老先生您所替我想的比我自己想的都正確,他說那很好,那你到底怎么,為什么不(獨立),我說你忘了一件事,他說那我很愿意知道,我說你忘了我是中國人。

  東北大學同我的關(guān)系怎么樣呢?我父親去世了,我負責任的時候,我父親留下的遺產(chǎn)……我想辦一個大學,自己想辦一個大學,后來東北大學聽見這件事,他們說我們東北大學很需要錢,你把錢捐給我們,我們把東北大學好好地擴充一下好不好,你何必再另外起一個爐灶,后來東北大學請我當校長,我這個校長也就是那么回事,我就把三千萬塊錢捐給東北大學了。

  (注:沈陽柳條湖,1931年9月18日,日本關(guān)東軍爆破了這里一段南滿鐵路,然后向旁邊的北大營進攻,這就是九一八事變。張學良發(fā)表了抗日演說:“日本素來反對中國,反對統(tǒng)一以及經(jīng)濟的發(fā)展,所以對外宣傳說東三省不是中國的一部分,東三省素來是中國的一部分,在歷史上可以考察的,現(xiàn)在有三千萬人民在東三省是他們的故鄉(xiāng)土,所以他們這三千萬人民有九十九分都是中國人,他們也愿意為他的鄉(xiāng)土而奮斗,就是剩一個人他們也是很愿意的。現(xiàn)在日本用這種暴力而占領(lǐng)全滿洲的領(lǐng)土,為這個暴力之下,犧牲有數(shù)千萬的財產(chǎn),有數(shù)千無告的這種平民,現(xiàn)在因為這種暴力之下,破壞了國際條約,尤其更破壞以三千萬人民的生命奮斗來的國際聯(lián)盟,所以我自己很希望日本不要一意孤行,以致世界遭受重大的犧牲而不止。”

  國聯(lián)派出了李頓調(diào)查團來中國,張學良陪同他們游了長城,但是李頓的調(diào)查報告卻改變不了日本的侵略的現(xiàn)實。日本退出了國聯(lián),進一步向熱河和華北進攻,張學良這時的意志力和體力都很差,他被指為是不抵抗將軍。《哀沈陽》這首詩說他在九一八事發(fā)的當晚仍然沉迷酒,其實他當晚是陪英國公使在北京前門的中和戲院看戲。

  但是,張學良確實是取辱有道,他染上了毒癮,日軍進攻熱河,他說要守三個月,結(jié)果不到十天就潰敗,他只有辭職下野。張學良決心清理自己,他到了上海,住進了德國醫(yī)院戒毒。)

  我氣得抽鴉片煙,你知道帶軍隊這個氣啊,打針是這么回事,后來抽鴉片煙,有一個醫(yī)官就想給我戒,結(jié)果就是用打針用的這個針,戒鴉片煙,把鴉片煙是戒了打針又來了,打針戒不下去了。等我打針也戒了,我跟你說,現(xiàn)在抽鴉片煙人還是有的,如果想戒掉,能有這個決心,可是很不容易的。

  那就是戒了,不過戒的這個人是一個外國大夫,戒不好就死掉,我那一個副官跟大夫說,他說他要死掉,你可活不了了,他給我戒掉了,一個禮拜戒掉了,他打上一種藥,簡單說吧,太多了,昏迷一個禮拜差不多,我跟你說,我有一句話,現(xiàn)在有人也打嗎啡針,這種人活人叫死東西管著,你要不聽它的話,你是什么事也干不了。

  西安事變

  我對我的部下常常說,我說他們的萬里長征,我們都是帶兵的人,誰能帶,誰能把軍隊帶得這樣,他跟你走,不都帶沒了。

  中國打內(nèi)戰(zhàn),我一聽打內(nèi)戰(zhàn)我就難過,幾天又好了。不但打內(nèi)戰(zhàn),我后來剿共,我跟介公(蔣介石)講,就是剿共我也不主張剿,我不主張剿共,是中國人,咱們打什么呢?共產(chǎn)黨我們可以談嘛,所以后來說這個是我的主張,坐下可以談嘛,不是不能談的事情,這何必呢,并且我跟蔣先生說,蔣先生對這件事情對我很不高興,我跟蔣先生說,你跟共產(chǎn)黨打,你剿不完,他問我為什么,我說我們沒有百姓支持我們,共產(chǎn)黨有老百姓支持,我說你也剿不完。

  我反對內(nèi)戰(zhàn),我不愿意打內(nèi)戰(zhàn),我跟你說這個打內(nèi)戰(zhàn)這很簡單的事情,自己打仗,雙方面死掉的都是很不錯的人,可惜得很,這些人自己內(nèi)戰(zhàn)死了,我是一向講對外的,何必打這個,打了幾天又好了又是朋友了,明天弄別扭又打了。

  所以蔣先生這個人啊,現(xiàn)在他已去世了,他那個時候他就是用我們這些雜牌軍隊,他是一斧兩砍。這個事情沒人不明白,可是我這個人我也明白,你讓我干我就盡量地給你干,那么我就勸他,為什么剿不了呢?……比方說我們,彈藥消耗是你自己,沒人給你補充,經(jīng)費也消耗你自己的,也沒有人給你補充,所以人家誰也不給你賣力氣,那你怎么剿,你軍隊他不賣力氣,軍隊打仗他敷衍你,他也不真打,他不是兵不真打,他是那帶兵(軍)官不真打,你有什么法子,所以這種情形你們都不懂的。

  (注:張學良很快與楊虎城達成了停止內(nèi)戰(zhàn)的共識。然后就開始在陜北前線尋求與共產(chǎn)黨的接觸。1936年4月9日,張學良與周恩來在當時還在東北軍控制下的延安這座天主堂里展開了歷史性的會談。)

  周恩來這個人我很佩服,很佩服,這個人很佩服,他也佩服我,我們倆也沒有談多少,簡單說,他說我,我也拿這話(說他),他反應(yīng)很快,就說幾句話就明白了,用不著羅羅嗦嗦說很多事。

  (注:南京中山陵,1936年12月26日中午,蔣介石自西安脫險歸來。兩個小時后,張學良由宋子文陪同也到了南京。)

  宋子文問委員長會不會槍斃我?(宋子文對我說)不會!不會!因為明天就要軍法會審了。

  (注:當時擔任軍法會審審判長的是曾經(jīng)在江西舉兵討伐袁世凱的李烈鈞,字協(xié)和。)

  軍法會審是誰,是李協(xié)和,我問他,我說我問你一句話可以嗎?他說可以,我說你當年在江西那么樣,你為什么反抗袁世凱。

  (注: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fā)。)

  我們東北人沒有人不想抗日的,你就不知道那個日本人壓迫我們的情景。

  對楊虎城我心里難過得很,那楊虎城到現(xiàn)在我也不明白為什么要那樣對待他。我不曉得,不能說也不能這么講,他是蔣先生的意思,還是蔣經(jīng)國的意思?我也不知道,還是毛人風干的?我不明白,他走的時候,我勸他你不要再回來。

  不要再回來,回來沒有好處,就像我,我的沒死,完全是蔣夫人幫我,蔣先生是要把我槍斃的。

  戰(zhàn)后時光

  我的沒死,關(guān)鍵是蔣夫人幫我,蔣先生是要把我槍斃了,我不知道,這個情形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一個東西我才知道,看誰呢?是美國的公使JOHNSON,他寫的,你們大概在圖書館看過,這還有一個人抄來給我看,他(JOHNSON)說蔣夫人說的,他不是說蔣夫人,他寫宋,決不是宋子文,對蔣先生說,說你對某人,他們都管我叫小家伙,她說你對那個小家伙你要對他有不利的地方,我立刻走開臺灣,我把你的事情都給你公布了。這句話很厲害,我把你事情都給你公布了,蔣夫人承認我,蔣夫人對我管我是GENTLEMAN。我認為蔣夫人是我的知己,蔣夫人對我這個人很認識,她說一句話說得很厲害,她說我西安事變,她說他不要金錢,他也不要地盤,他要什么,他要的是犧牲。

  (注:剛來臺灣不久就發(fā)生了“二二八”事變,特務(wù)隊長劉乙光奉有命令,只要暴民來劫,就先把張學良殺掉。)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山里住著,我反正知道“二二八事變”,我怎么知道呢?我們封到山里,我們沒吃的了,這高山人對我很不錯,那時候沒法子,他們就吃番薯,唯有我一個人還吃點米飯。高山人給我們送番薯,沒有高山人差不多把我們給餓死了。

  (注:1964年7月,張學良與趙一荻小姐結(jié)婚,當時聯(lián)合報刊登了這條消息。三十載冷暖歲月,當代冰霜愛情。)

  我跟我太太認識,那時她才19歲,跟她認識,我生病了,她到奉天去看我,她跟她爸爸說她說我到奉天看他,那么她爸爸也沒吱聲,她就拎著小包就到奉天來看我來了,我那時候有毛病,來看看我,那么她看我是好,還是要回去,只是來看看我,那么她的哥哥就藉這個就說她跑到奉天,這樣老太爺就不高興了,她老太爺就登了報了,(她家)有祠堂,把她趕出祠堂,回不去了,那我怎么辦呢?回不去了,所以這弄拙成巧了,沒有辦法了,我本來有太太嘛,天下的事情,我就說姻緣的事,這樣她的哥哥是弄巧成拙了,本來我這太太她本來已經(jīng)要跟一個人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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